他面上不顯,右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示意阮清夢坐到辦公桌對面的沙發(fā)椅上。
“咳咳咳。”嚴謹行捂著嘴用力咳了三聲,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在掌心里拍了拍,問她:“那個……在處理車子的事情之前,我有幾個問題需要向你確認?!?
阮清夢點點頭:“你問?!?
“嗯,那我問了啊?!眹乐斝醒劬ο蚴謾C瞥了眼,正色道:“小姐,劃了我車子的人叫阮清承,你說你是他姐姐是嗎?”
“是的?!?
“那你也姓阮咯?”
??
阮清夢一頭霧水,“我是他姐姐,我當然也姓阮?!?
“哦,哦對,對……”嚴謹行撓了撓后腦勺,又看了一眼手機。
“那個,你大學哪里讀的?”
阮清夢:“……”
嚴謹行笑呵呵地說:“我看你有點眼熟,是不是哪里見過?”
阮清夢不明所以,說:“我大學讀的S大?!?
嚴謹行一拍大腿:“果然是校友!”
說完又問:“你讀哪個年級哪個專業(yè)的?”
“……我2017年畢業(yè),讀會計?!?
“好巧,我也是。”嚴謹行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不過我怎么沒見過你?”
“我讀的三班?!?
“難怪,我讀的是二班,三班離我們太遠了……誒,你腳怎么回事,扭傷了?”
“嚴先生?!比钋鍓舸驍嗨嫔珖烂C,“你不打算和我談?wù)勀丬囎拥氖虑閱幔俊?
“額這個……談!當然得談!”嚴謹行干笑兩聲,揮揮手,“最后一個問題,就最后一個?!?
阮清夢頭疼,這人怎么跟查戶口似的。
“你問?!?
嚴謹行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了劃,過了會兒抬起頭,問道:“阮小姐,你是走路過來的還是打車過來的?”
“……”
阮清夢無語:“走路來的,我家就在附近?!?
嚴謹行眼睛飄了飄,還想說點什么,被阮清夢搶著開口。
她說:“嚴先生,我不知道你問這些目的是什么,但我來這里是為了和你談車子的問題,你如果不想談,那就算了?!?
話音落,她利落地起身,理了理長裙,拎著包包就往門口走。
嚴謹行趕緊拉住她,開玩笑,怎么能讓她走,他的新車能不能到手就看這回了。
“阮小姐,我這人就是嘴巴大,喜歡瞎問,你別介意?!?
嚴謹行拍拍沙發(fā),“來來來,坐下,別生氣,我們這就談車子的事?!?
阮清夢沉默著坐回沙發(fā),深吸口氣,問:“是直接賠你錢還是我陪你去替你補漆?”
嚴謹行思考了一會兒,說:“賠錢吧。”
阮清夢認同地點點頭,確實賠錢比較方便省事,她原本也是打算價錢合理的話給了錢就走。
“多少錢?”
嚴謹行不自在地咳了咳,心虛地看她一眼,底氣不足地說:“十萬。”
“?。。。。。。 ?
嚴謹行也看出她的震驚,羞愧地低了頭,在心里默念你不要怪我我也是為生活所迫。
他深吸一口氣,厚著臉皮開始胡扯:“我那車用的是進口原料,絕版漆!納米材料你懂嗎,特別貴!國內(nèi)都沒有的,要運到國外去訂購,運費總要算進去吧?還有你弟弟劃的那一道直接刮到車窗,我那窗戶用的是最新的防彈玻璃,反恐技術(shù)……”
……
“所以,”阮清夢似笑非笑地眨眨眼,“你那最新技術(shù)的防彈玻璃,被我弟弟用自行車龍頭刮破了?”
嚴謹行:“……”
他猶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試探著說:“不然,五萬?”
阮清夢面無表情。
嚴謹行挫敗地低下頭:“你還是陪我去補漆吧……”
他不適合當騙子,他過不去自己智商那一關(guān)。
嗚嗚嗚,他的最新款蘭博基尼,就這樣飛走了。
嚴謹行送走了阮清夢,捏著那張寫有她地址和電話號碼的紙條,三兩步拐到了屏風后面。
“喏,給你。”他伸手,將紙條遞給屏風后的賀星河。
賀星河接過紙條,目光在幾行娟秀的小字上來回打量,似乎想要從中探尋出什么,指腹在“阮清夢”三個字上頓住,來回摩挲。
“阮、清、夢?!辟R星河輕聲念了出來。
嚴謹行挑挑眉,“你認識她?”
賀星河搖頭,說:“沒印象。”
“那你聽了個聲音就非要我配合你整這出戲碼干嘛?”嚴謹行無語,脫下身上的西裝,露出里面的白色襯衫。
他把外套甩到賀星河懷里,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自己的針織衫套上,悶聲道:“我說你既然有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問題,干嘛不自己去問人家,非要發(fā)我微信上……還有補漆哪要那么多錢,十萬塊,虧你想得出來?!?
賀星河將紙條收進口袋,淡淡道:“我說的是一萬塊,你自己聽錯說成十萬?!?
“那也不用一萬啊!”嚴謹行拉了拉衣服下擺,“就十厘米的口子,也不深,我那車才五十萬,你干嘛非要為難人家?”
賀星河身形微頓。
“我沒有為難她。”
嚴謹行“切”了聲,從他手臂上拿過自己的外套穿上,邊穿邊說:“反正我不干了,你沒看到剛才那姑娘看我的眼神,我的良心真的備受煎熬!下回再有這事你自己來!”
賀星河低下頭,沉聲道:“知道了?!?
他的手還放在口袋里,指尖摩擦著那張紙條,心不在焉。
她叫阮清夢。
她也讀S大會計專業(yè),可是他好像從來沒聽過這個名字。
很詭異的是,他對她有一種熟悉感,非常強烈的熟悉感,她身上好像也有一種致命吸引力,誘惑著他出去見她。
他想擁抱她,想親吻她,想將她狠狠地占有。
可是……
賀星河目光落在自己的左腿上,他的西裝褲剛好合身,穿的黑色短襪,一坐下,就露出冰冷的一截假肢。
莫名其妙的,他一點也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殘缺的左腿。
那種感覺,比讓他死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