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嘆了口氣,道:“當(dāng)日只縱著你大姑娘的性子,挑的幾個不上臺面的跟過去,結(jié)果怎么樣,咱們屋子里沒有,其他人屋子就沒有,白白的被人離了心去,這三天一鬧的,我如何放心?”
青鸞在后笑道:“太太也是多慮了,大姑爺年輕難免愛個新鮮,我瞧那樣子,還是護(hù)著大姑娘的,半點(diǎn)不給那姨娘留臉面?!?
大太太沉吟不語,屋內(nèi)便又寂靜無聲,青鸞輕輕的捶完肩膀,又小心的轉(zhuǎn)到身前,幫她揉捏腿腳。
“剛才出門時,我看光哥好似對那慧娘要說話一般?”大太太忽地坐起來,將青鸞嚇了一跳。
“婢子倒沒注意。”青鸞實(shí)話實(shí)說,看著太太的神情,又小心道,“慧姑娘方才說話舉止倒是知分寸,不似沒人調(diào)教的樣子,上一次替二姑娘送荷花過來,我不認(rèn)得,看著極好,問了才知道是她,家里過的不好,就在宋嫂子那邊尋些零活,這些日子又不見來了。”
大太太將手里的佛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仔細(xì)聽了,又想了片刻,才慢慢道:“終究是咱們家正經(jīng)的姑娘,你大姑娘生日時,你記得請她過來坐坐,我聽說早早便沒了娘?怪可憐的?!?
青鸞忙應(yīng)了,太太想了想便又道:“讓裁衣給她做幾件新衣裳,穿的還不如個奴才,知道的說我事忙疏忽了,不知道又該說我刻薄。”
“正經(jīng)親戚,來的哪一個不是正經(jīng)親戚,太太操碎了心也顧不到。”青鸞笑道,安置大太太歇下,自去安排不提。
過了兩日富文成已經(jīng)活動自如,家里如今光景更難了,父女倆誰也不愿閑著,都忙忙的做工掙錢去了。
藥鋪里的生意依舊冷清,連炮制藥材都停下了,秋葉紅閑來無事,便在堂前幫忙,說幫忙也無忙可幫,不過是端茶倒水跑跑腿罷了。
這一日正跟旁聽李大夫給保良講醫(yī)理,見外邊走進(jìn)三個人,其中一個捂著腰面色痛苦的走進(jìn)來,另外兩個人在后跟著,都拉著臉,其中一個人手里竟然還拎著一只不過兩個月的死豬仔,保良忙接了過去。
“大夫,摔了,看看腰折了沒?”那男人約有三十七八,穿著粗布衣衫,腳上滿是泥點(diǎn)子,看樣子是個做工的,說這話他就坐了下來。
秋葉紅忍不住笑了,腰折了,你還能坐下來?果然跟在他身后穿這圓領(lǐng)綢衣的中年胖子一臉鄙夷,說道:“胡三,說什么胡話!依我說,別浪費(fèi)這問診的錢,省的沒錢賠我?!?
李大夫給這人診脈,又起身翻開他的衣裳看了,說道:“無妨,無妨,抹些跌打酒就好了,我再給你開個方子,吃兩服就好了?!?
被喚作胡三的男人點(diǎn)頭應(yīng)了,保良已經(jīng)取了跌打酒就給他抹上,另包了一瓶帶走。
“哼,早說你沒事,怎么著,想賴賬還是想訛我錢?。靠匆部催^了,這是你的豬,天黑前把豬錢給我送去?!迸帜腥藬Q著鼻子道,一甩頭,身旁的男人忙將那死豬扔給先前的人。
“唉,”胡三忍著痛接過豬,晃了晃道,“三十斤不到的豬,五百文錢啊,這頭豬,只怕比我這身板還值錢!”說這話,竟忍不住掉下幾滴淚。
胖男人聽見了,立刻呸了聲,道:“胡三,原本看你老實(shí),已是算低了錢與你,我真是妄作好人!我這頭豬如今雖然只有三十斤,但再養(yǎng)半年,最少也有二百五十斤,我鄭大石家養(yǎng)的豬,運(yùn)到京城里,怎么也買個十幾兩銀子,偏被你這不長眼的砸死了,你還有甚說的?”
聽了這話,秋葉紅一愣,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那胖男人,鄭大石?
富文成就是在一個叫鄭大石的人家做工跌傷的,也是砸死了一頭豬,不僅自己花了藥費(fèi)還賠了一兩銀子呢。
是不是就是這個鄭大石?怎么今個又砸死了豬?這也太巧了吧?
想到這里,秋葉紅的目光就放到被胡三拎在手里的豬仔身上,粗一看那豬仔就發(fā)現(xiàn)眼腫而紅,毛粗而亂,典型的病豬。
好小子,這分明是有鬼!秋葉紅心里憤憤起來,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也就罷了,她也就不管這閑事,偏扯上富文成,那一兩銀子他們攢起來多不容易。
“這位客官,能不能讓我看看你的豬?”秋葉紅想了想便走了過去,對那正在等候抓藥的男人道。
胡三見是一個梳著雙髻的青衣小姑娘,也不在意,說道:“看吧,小姑娘沒見過豬仔吧?看看吧,過會我就到街市上賣了?!?
保良以為秋葉紅果真是好奇,也不理會,站在一旁帶著笑看,見秋葉紅蹲了下去,將那豬仔放平,掰開嘴,翻開耳朵的看起來,神情頗為認(rèn)真。
“大叔,這豬是病豬,可賣不得?!鼻锶~紅看完了,站起來說道。
胡三一愣,有些不明白這話什么意思,但有人明白,原本已經(jīng)罵罵咧咧走到門口的胖男人聽見了,猛地轉(zhuǎn)過身,怒氣沖沖的道:“什么?病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