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大師此刻完完全全變了個人,原本清淡含笑的一張慈悲臉,被那微微瞇起的眼睛弄得邪氣四溢,沒個正形懶洋洋倚在那里,手里有一搭沒一搭的撈著周圍呼嘯尖叫的黑色小魔,一只一只好玩似得碾碎。
看起來像是半磕著眼睛休息的男人,實際上是在翻看青燈的記憶。
‘他’也叫作青燈,也存在于這具軀體,但是因為‘他’擁有另一個思緒,因此不能算是完全的青燈,從性格種種方面來說,‘他’甚至該說是和青燈完全不同的人。
‘他’只能算作是青燈另一面的一個衍生物——來自青燈心中的陰暗面,代表著極惡。
‘他’出現(xiàn)在很多年前,青燈以己身渡化了許多魔的時候。那時候的青燈也不過是個少年人,渡化那么多魔聽上去風(fēng)光,可他到底年輕,如何能承受得了,被眾多的魔誘出了心魔,于是‘他’就出現(xiàn)了。
因著‘他’是個代表邪惡的人格,所以只要‘他’出現(xiàn)就會做一些不太好的事??上攵?,青燈自然不會放任‘他’,即使他們其實就是同一個人。于是后來每一次‘他’出現(xiàn)都會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里,這個阻隔了無數(shù)污濁之魔的縫隙惡地。
外面有封印,青燈自己下的,‘他’走不出去,在變回青燈之前只能待在這里?!囘^很多次,次次都以失敗告終,若想出去,只能等青燈那一面醒過來,他自己打開這個封印走出去。‘他’被青燈困在了這里很多次,每次青燈感覺到他要醒了就會先來到這里,‘他’都忘記到底有多少次醒來是在這里了。
這里許多年都沒有任何變化,枯燥無趣又難看,除了魔就是一些游蕩的穢氣,說真的,總這么被無聊的困在這里,什么有趣的事都不能做,什么好吃的東西都不能吃,‘他’都不想再醒過來了。就像青燈也不想‘他’出現(xiàn),可是沒辦法,他們都知道到了某些時候,‘他’會醒來,根本沒辦法去控制阻止。
‘他’醒過來的時間里,唯一能用來打發(fā)時間的就是翻看青燈的記憶。在‘他’沉睡在青燈身體中的時候,是無法知道青燈遇上了些什么的,不過等‘他’醒過來,這具身體就是‘他’的,‘他’能看戲似的把青燈的記憶給看一遍,再評頭論足一番。
青燈這人,著實不是個有趣的人,遇上的事,也大多無聊,‘他’看得也無聊,經(jīng)??粗粗陀X得還是睡一覺算了,如果醒來還是在這,他就接著看,打發(fā)時間也是勉勉強強。
這青燈和尚過得心如止水看破紅塵,身上一絲煙火氣都沒有,好像立馬就要成佛飛升,從早些年開始就是這樣,這么多年都沒變過。人家說滴水穿石,可青燈就是一塊鑿不穿的破石頭。‘他’看到記憶里青燈端著一張普渡眾生的臉,就下意識想打呵欠。
可這次,似乎和之前那么多次都不太一樣,因為‘他’愕然的從青燈的記憶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在‘他’看來簡直不可能發(fā)生的事。
青燈這心如金剛的大禿驢,竟然破戒了。
雖然是被迫的。
這事說起來也是巧合了,青燈收到一封求救信,一個遠在北界的修真家族差點被一個走上魔道的分神期修士給滅族,而那個家族,說起來還和青燈唯一的徒弟殊妄有幾分淵源,加之青燈覺得鎮(zhèn)魔塔里有段時間沒進新的住客,需要補充,于是青燈就去了。
偏偏他的身體每隔一段時間就邪煞發(fā)作無法動用靈力,那分神期修士又有幾分難纏,讓青燈耽擱了些時間,不僅拖到了邪煞發(fā)作的時候,還讓他受了不輕的傷,就沒能及時趕回來上云寺浸泡無垢泉去煞,半路上就法力全失了。
這要放在往常也沒什么事,青燈一向低調(diào),走在路上十個修士九個半認(rèn)不出來他就是聞名修真界的傳說青燈大師。
但是世事就是這么巧合,曾和青燈大師有過節(jié)的一個仇家黃天道人尋上了門來,瞧好了這個時間要來讓他好看。
青燈不知收了多少妖鬼蛇神,鎮(zhèn)魔塔關(guān)了一塔的那些都是他的手筆,因此得罪的人可不少。不過有膽量來報復(fù)他的倒是少,能報復(fù)到他的也是多年來從沒有過,恰好就在這么一個時機給他撞上了一個。
讓‘他’說,這黃天道人也實在無甚腦子,既然和青燈有過節(jié),那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就直接下手殺了他免得夜長夢多留了后患。
可是那黃天道人偏偏要先想個法子來侮辱青燈,以滿足他變態(tài)的心思。不知去何處找來個奇丑無比的丑八怪,給她和青燈都喂了藥,想讓聞名修真界的上云佛子青燈大師破戒,再在他受盡痛苦后殺了他。
可惜黃天道人藥喂的太多,那丑姑娘直接扛不住藥力給死了。但是接著,本該死了的丑姑娘又醒了過來,還如黃天道人所想的那樣,強了青燈。
饒是‘他’,都被青燈記憶里這個發(fā)展給驚呆了,懶洋洋的表情變成錯愕,半闔的眼睛睜大,過了好幾息時間才重新躺回去。
面對丑姑娘那樣一張亂七八糟的臉和亂七八糟的身體情況,又反抗不能失去了元陽,青燈卻鎮(zhèn)定的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他’先是為青燈遭遇了這種事情感到幸災(zāi)樂禍,然后反應(yīng)過來也是‘他’自己遭遇的,瞬間又覺得心情復(fù)雜略有些不愉快了。
青燈就不像一個正常的人,連‘他’這個源自于惡念的人格都自認(rèn)比青燈更加懂得喜怒哀樂。破戒對于一個守著清規(guī)戒律的和尚來說,是一件嚴(yán)重的事,可青燈的行為完全看不出這一點,被那丑姑娘按倒,因為藥力無法反抗,他從頭到尾都沒什么特別的表情,簡直不像在做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