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摘了一兜外面的松果,對準(zhǔn)清明的腦殼扔了過去。啪的一聲恰好砸中,清明巍然不動(dòng)的抄經(jīng),那松果滴溜溜的落到了桌底下。
灼灼扔了滿地的松果,清明抄完經(jīng)放好筆一看,塔里面那張簡陋的只能睡一個(gè)人的木床上,灼灼已經(jīng)躺在上面閉著眼睛了。她肯定是沒睡著的,但清明也不會喊她起來,將那落了一地的松果撿起來,然后坐在桌邊拿出紙繼續(xù)抄經(jīng)。
不論在哪里,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清明似乎都不太在意。從塔里那個(gè)小窗戶里吹進(jìn)去的花瓣,漸漸變成了紅葉,又變成了洋洋灑灑的白雪,伏案抄經(jīng)的人始終坐在那。灼灼看著,覺得很是焦心,她不太懂清明究竟要怎么做才算是斬惡欲,光這么看著實(shí)在是難受,她干脆去北海一趟找小伙伴問問渡劫的情況。
龍狩見灼灼來找他,開心的不得了,只可惜他也沒什么辦法,他們家老爹北海龍神君也渡過劫,只可惜人家不是神佛,渡的劫不一樣,沒有什么值得參考的地方。再者,神佛渡的劫與別不同,用龍神的話來說就是神神叨叨的,誰知道他們要怎么渡劫,除了他們自己,誰都猜不到的。
灼灼去了一趟北海,花了三月功夫,無功而返,回去松山寺,卻沒在那個(gè)塔中見到清明的身影。定心一尋,見到他還在寺中,不過不再被關(guān)在塔中,而是在掃塔林。
“你怎么出來了?!”灼灼站在清明腦袋上面那棵樹上,故意用力踩了踩,讓那樹葉落了樹下拿著掃把的清明一身。
清明一頓,頂著幾片葉子仰頭看去。
“你不回去?”清明問了一年前曾問過的那個(gè)問題。
“你不回去,我怎么回去?!弊谱苹卮鹆艘荒昵暗哪莻€(gè)回答。
清明這回好像有些明白了,于是他問:“我該回到哪里去?”
灼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后來灼灼問起清明是怎么出來的,他平平常常道一句煞氣已散,灼灼滿臉茫然詢問他做了什么,清明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之后,清明也曾出寺去,但這回,他沒有再像從前那樣,遇上身有殺孽的妖就斬盡殺絕了,他……平和了很多。灼灼跟著他,直到他身死。
靈山青燈真佛沒有歸位,他第一世歷劫失敗了。灼灼回了天界,去到司命神君處,得到了一個(gè)消息。青燈第一世渡的兩個(gè)劫,善惡之劫已經(jīng)渡過了,失敗是因?yàn)樗麤]有渡過情劫。
“沒有渡過情劫,大概是因?yàn)樗静粫凵弦粋€(gè)人啊,怎么去渡。”灼灼嘆氣。
“若是已經(jīng)愛上一個(gè)人,卻不愿意斬去情.欲,超脫情愛,也是渡劫失敗的?!彼久窬?。
“可是。”灼灼皺眉,“我把所有接近他的姑娘全都趕跑了,他怎么可能喜歡誰啊?!?
對上司命神君含笑的目光,灼灼愣了一會兒,遲疑道:“你是說,我?”
司命神君喝了一口灼灼貢獻(xiàn)的酒,搖搖頭道:“我不清楚,這要問你自己?!?
灼灼抿唇,起身直奔下界。
她找到第二世的青燈時(shí),他才九歲。
霍州大水,他變成了孤兒,跟在一大群災(zāi)民中間逃荒往其他的地方,路上因?yàn)槿颂「簧?,險(xiǎn)些餓死在路邊,被一個(gè)路過的老和尚帶了寺中,取名清無。
那個(gè)寺廟又小又破,人煙稀少,一年到頭也沒有兩個(gè)香客來,里面只有一個(gè)大殿,和后頭兩間小房間。除了那個(gè)已經(jīng)年紀(jì)很大了的老和尚,就剩下個(gè)瘦瘦小小的小和尚清無。
初春的風(fēng)冷,吹得小和尚兩只耳朵通紅,小和尚端著盆水要去大殿里擦香案,忽然看見水井邊上那棵老槐樹上垂下來一片白色的衣角。
仰頭看去,小和尚見到上面坐了個(gè)白裙子的姑娘,正笑吟吟的看著他,聲音又輕又緩的問:“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小和尚端起水盆,轉(zhuǎn)身就走。
灼灼:“等等!”她從樹上躍下來,飄在小和尚身邊,去戳他圓滾滾的腦袋,“小和尚,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jīng)]有???”
清無歪頭避開他手指,一本正經(jīng)道:“不能和山間的精怪說話,不能說自己的名字,否則會被抓走生魂。”
灼灼:“……我不是精怪,我是女妖怪。”
清無:“女妖怪?我還沒長大,沒有陽氣給你,阿彌陀佛,不如你先去山下,那里人多?!?
灼灼磨了磨牙,這小家伙從哪聽的這些東西,她伸手揪了揪小和尚的耳朵,道:“忍笑沒關(guān)系呀,我就在這等著,等你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