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她孤獨(dú)也就罷了,可是有父母寵著,眾多夫侍陪著,而皇恩罩著的興寧也會孤獨(dú)就叫她難以理解。
不過說難理解,卻又極好理解。
雖然她在宮里時(shí),每次姨娘來看她,都讓她覺得姨娘親近得如同親娘。
到了這里,也時(shí)不時(shí)的與姨娘接觸,能感到姨娘是寵她的,但在這寵愛的背后,反而隱隱感覺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生疏。
比方除非有事,或者她去看姨娘,才會有和姨娘小聚的日子。
而姨娘從來沒有主動到她這邊來閑坐閑聊,也就是說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過她過去在宮中,也從來不見母皇去看她,所以覺得或許母女之間便是如此。
想到這些,不由的嘆了口氣,或許那時(shí)候,姨娘是覺得她可憐,才會特意去看望她,而興寧是她的女兒,常在身邊看見的,也就無需這些了。
想是這么想,總有些失落,反而懷念以前姨娘帶著好吃的,去宮里探望她的日子。
攬?jiān)谘g的手臂并不多緊,卻讓她莫名的生出一種踏實(shí)感,后背的溫暖卻讓她突然間覺得有片刻的依靠:“這世上有你想去珍惜的嗎?”
她豎著耳朵等待,可是身后靜得只有他平和輕微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回應(yīng),就在她要放棄,閉上眼睡覺之際,傳來他淡淡的聲音:“沒有?!?
“是嗎?”無憂略略失望,閉上了眼:“沒有想念的人,會越加的孤獨(dú)?!?
不凡垂下眼瞼,看著眼前輕拂的發(fā)絲:“那你的想念是什么?”
無憂頓了頓,喉間象是被什么東西哽住,過了會兒,笑了:“我也沒有?!?
二人又沉默下來,良久,他才又再開口:“你自山里回來,身上為什么總是這么涼?”
無憂身體一僵,死人當(dāng)然涼,遇上特別時(shí)候,就算捂上兩床被子,也不見得捂得熱……不過這話卻是不敢說出來,挪動身體離他遠(yuǎn)些:“風(fēng)吹的……不過,我一點(diǎn)不冷?!睘榱吮硎咀约寒?dāng)真不冷,還用手扇了兩扇。
他手臂收緊,將她摟了回去,在懷中抱得更實(shí),下顎將她的頭頂?shù)值酶o些:“睡吧?!?
無憂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沒有想念,但這一夜,在他懷中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來,難得的是,居然發(fā)現(xiàn)他沒有如往常一樣離去。
睜開眼,看著他仍閉著眼的面容,晨光透過窗格,碎碎的在他臉上撒了一層淡金。
頭發(fā)齊整,依然束著發(fā),沒因?yàn)樗艘灰苟鑱y,只得耳邊的柔順發(fā)束落在枕邊。
墨發(fā),白瓷枕,如同一道天然的水墨畫。
他的眉平直如裁,十分的整齊,整齊的尋不出多的一根雜眉,睫毛很長,鼻梁筆直,唇的曲線也是極好,雖然尋不出一點(diǎn)瑕疵,但無論哪里都沒特別的出眾,然就這么一張臉,卻叫人看著好象能將人心也洗滌一空,任人怎么看都不會膩,越看越想看。
伸了手去觸他的眉,指尖卻在離他的眉稍只差一線時(shí)停下,僵著沒敢落下,手指在他臉上投下一道陰影,如果子言活著,會不會也是這么樣一張臉。
“醒了?”他濃密的睫毛動了動,慢慢睜開眼。
無憂忙將手縮回來,心虛的垂下眼:“嗯,醒了?!?
等了一陣,不見他動彈,抬眼看去,見他正垂著眼將她看著,神色仍如往常的平和:“不起床嗎?”
“起?!?
“怎么不動?”
“你壓著我呢?!?
無憂視線下移,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半壓在他身上,慌得匆忙爬起身,理了理衣裳,滾下軟榻:“我……我昨晚不是有意的……”
說完,見他眼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臉就紅了,半夜爬到人家床上,說不是有意的,誰信?
“昨晚,我一個(gè)人睡得冷,所以來跟你擠擠?!毖劢菕哌^大床上散著的那堆被子,再看他身上半蓋著的那床薄薄的毯子,這借口也著實(shí)破了些。
果然見他雖然不反駁,眼角卻是斜飛了起來,笑意更濃。
無憂咬了唇,干巴巴的咳了聲,解釋等于掩飾,干脆使了橫:“還不起來?”
“手麻了?!彼3种藙荩D(zhuǎn)動手腕。
無憂這才醒起自己在他手臂上枕了一夜,而他竟一夜沒動過手臂。
有些過意不去的坐到榻上,去幫他揉手臂:“手麻了怎么也不把手臂收回來。”
“你難得睡這么熟。”他彎了彎手臂,轉(zhuǎn)動了兩下:“沒事了,去洗臉吧?!?
無憂心里慢慢淌過一汪熱流,同時(shí)又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