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早就盼著她回來了,炕幾上搬著黑漆描金退光的六槅攢盒,山東柿餅,窩絲糖,蓮子棗泥糕、芝麻云片、豌豆黃、榛子胡桃瓜子果仁糕、裹玫瑰餡壽字雪花糕,還用冰盤擺了個哈蜜瓜葡萄枇杷拼盤。
沈穆清上前給李氏請了安,然后很興奮地挨著李氏上了鑲木床。
李氏一邊給沈穆清挪地方,一邊笑著抱怨道:“出去了一趟,倒變成了一個猴兒?!?
橙香在一旁掩嘴而笑,奉承道:“姑娘也就遇到了太太才這樣。平日里,可是再端正不過了,我們見了,生怕自己說話聲音粗了,把姑娘給驚了?!?
李氏笑指著橙香:“就你一張嘴會說?!?
橙香卻指著一旁含笑而立的翠縷:“太太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旁邊的人,看我說的是,還是不是!”
李氏哈哈笑起來,神色間歡喜無限。看得出來,香橙的話讓她很受用。
說話間,沈穆清已在落梅的服侍下脫鞋上了炕。
李氏就用銀杏牙挑叉了一塊哈蜜瓜遞給沈穆清。
沈穆清接過牙挑,奇道:“怎么有哈蜜瓜吃?”
李氏笑道:“你可眼睛亮,怎么知道這是哈蜜瓜?”
沈穆清只得吱吱吾吾的:“人從書里乖嘛!我跟著閔先生讀了那么多的書,總知道點(diǎn)別人不知道的吧!”
“嗯,跟著閔先生讀了這兩年的書,的確是長進(jìn)了不少?!崩钍闲χ蛉に骸翱斐裕商鹆?!”
沈穆清吃了,就著那牙桃叉了一塊給李氏。
李氏笑瞇瞇地望著她:“這東西涼,我吃不得,你吃!”
從那樣的困境中脫險,能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母親的身邊吃水果……沈穆清無限唏噓。
她笑盈盈地吃著哈蜜瓜,和李氏促膝閑聊:“太太,你不知道,我們今天去藥王廟,可出了大事了!”
汪媽媽和李媽媽一聽,知道沈穆清要跟李氏說事了。兩人垂手靜立,大氣都不敢吭一下。
李氏見沈穆清滿臉的興奮,拿了帕子給她擦嘴,隨著她的話說:“出什么大事了?”
“我們今天去寺里,遇到了鎮(zhèn)安王府的人。”
李氏很感興趣的樣子:“我記得她們家這幾年為子嗣的事,一直拜慈源寺的觀世音道場,怎么也去了藥王廟?可是家里有誰不安生?”
“那倒不是……”沈穆清做出一副小孩子的好奇心性,指手劃腳地把在藥王寺里發(fā)生的事講了一遍:“……他們后來就打了起來。我們看了一會,李媽媽就把我們趕回了廂房……聽說后來鎮(zhèn)安王府的人被我們家的護(hù)院給打跑了?!?
李氏在最初的驚訝過后,神色就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上上下下打量著沈穆清。
“女兒有錦繡護(hù)著,倒是沒什么,就是錦繡……”沈穆清忙道,“聽說,還傷了兩個護(hù)院……”
李氏的目光聚然變得銳利起來,她望著李媽媽道:“兩家碰上了,護(hù)院都沒有報家門的嗎?”
李媽媽在李氏的目光中竟然打了一個顫兒,陪笑道:“當(dāng)時有些亂,也不知道聽清楚了沒有?!?
“知道是鎮(zhèn)安王府上的什么人嗎?”
“只聽鎮(zhèn)安王府里的人稱領(lǐng)頭的‘十六爺’,看樣子是個外院的管事?!?
李氏的目光就落到了汪媽媽的身上:“汪總管可知道了?”
汪媽媽笑道:“剛剛知道。想著老爺快要下衙了,準(zhǔn)備稟了老爺再做安排?!闭Z調(diào)聽著有慢,就帶著些謹(jǐn)慎。
李氏目如鷹隼。又問李媽媽:“傷了兩個護(hù)院,都叫什么?”
“一個叫常恩的,一個叫孫修的!”
李氏頗有些驚訝:“常師傅嗎?把常師傅傷了?”
沈穆清見著李氏的問題越來越犀利,就笑著在一旁插嘴:“聽說是用了香灰,把常師傅的眼睛迷了……”然后就感嘆道,“我平常覺得王妃娘娘行事謹(jǐn)慎,可沒想到到她們家的下人這樣的跋扈。難怪那些王公簪纓之家,壞事多半就壞在這種人手里……”
李氏就若有所思地望著沈穆清。
沈穆清一副猛然間想起什么的樣子,問道:“太太,你說,常師傅和孫師傅那里,我要不要去看看?”
李氏嗔道:“你一個大家之女,跑去做什么。常師傅和孫師傅那里,我自然會和老爺商量著辦,不用你操心?!?
(女兒感冒,陪著打針,這兩天更新的時間上可能有點(diǎn)不穩(wěn)定,還請大家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