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很生氣,非常生氣。她看著跟在車旁錢豹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恨不得能一拳打在上面。
不要臉!太不要臉!雞頭山上上下下全都是不要臉的!沈薇恨得直想捶地。
誰能想到臭名昭彰的土匪窩庫房里干凈得連老鼠都不愿意光顧?誰能想到傳聞中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土匪竟吃著野菜餅子就著咸菜?誰能想到一個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為了能吃上肉坐在地上耍無賴?
沈薇籌劃良久連半文銀子都沒有撈到,若只是空跑一趟沈薇還不至于這么生氣,關(guān)鍵是她銀子沒弄到手,卻攬上了這一大串麻煩上身。
也怪桃花多嘴,看到空蕩蕩的庫房驚訝地說了句“真窮?。∵€不如我們小姐有錢”,看到他們吃野菜餅子說了句“真可憐,我都天天有肉吃”。被那精明的軍師看出了端倪,幾人一合計,索性土匪也不當了,當場拍板要投靠沈薇。
沈薇能說不行嗎?看著這一個個面有菜色的漢子眼巴巴的望著她,沈薇能說不行嗎?罷罷罷,反正也正打算要請護院,眼前這二十多號人雖多了點,但咬咬牙勉強也能養(yǎng)氣。
坑爹的是,誰能告訴她后山這四五十口子老弱病殘是什么鬼?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在寒風中抖得如深秋最后一片樹葉。那個頭發(fā)亂如稻草的男孩子甚至滿臉激動地問跟著她是不是真的能吃上肉。
這些人中有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佝僂著腰,臉上的皺紋深得如刀刻一般。有孱弱的婦人,面色蒼白,咳嗽一聲連著一聲,一看就是久病之身。還有懵懂的孩童,臟兮兮的。
沈薇不是什么好人,可她硬是沒有忍下心來拒絕,由于生產(chǎn)力低下,她一直知道古代底層人民生活困苦,可真正看到的時候她還是無比震撼。
養(yǎng)著這么一群拖累,難怪日子過成這樣。但一想到從今以后這拖累就是了自己的責任了,沈薇的心情不美妙起來。想想這幾十口子得花多少銀子呀,沈薇的心那個疼呀!
比起沈薇的糾結(jié)大當家錢豹的心情簡直可以用飛揚來形容了,哈哈,還是他老錢聰明,看看,這不抱了條大粗腿?以往他們辛辛苦苦地劫道,那些商人忒狡猾了,每次都苦苦哀求,弄得自己心軟從而少收了多少過路費,以至山上的日子越過越難,他天天愁得呀頭發(fā)都要掉光了。
還好他老錢機靈,給大家伙兒找了條好出路。嘿嘿,他們能占住雞頭山全靠對地形熟悉,官兵一來他們就跑唄,反正雞頭山大著呢,等官兵走了他們再回來,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不然就憑他們這二三十人還不夠人家一勺燴的呢。
連官兵都拿他們沒辦法,這么小的兩姑娘竟然悄無聲息的摸了進來,還他娘的把自己給綁了,憋屈是真憋屈,可也看出人家這是真有本事,尤其是那個大些的姑娘,看你一眼能讓你心里發(fā)顫。開始他以為這是哪個山頭的少當家,沒想到人家來頭更大,還是個官家小姐,家里的長輩還是掌兵的,難怪這么有本事。
聽說大戶人家護院的工錢都有二兩銀子呢,做護院比做土匪有前途多了,而且那個小丫鬟說了,她天天都能吃上肉,他老錢做鏢師的時候也沒有天天吃肉,娘的,蘇遠之那小白臉還笑話他,哼,別以為他沒看出來他也早就意動,讀書人就是會裝模作樣,一點都不實誠。
許是看到了希望,這一隊先跟沈薇回去的十人個個腳下生風,心里揣著滿滿的激動。
沈薇一行剛進莊子顧嬤嬤就迎了上來,“小姐可回來了,累壞了吧?昨晚睡得可好?香油錢可都捐了?咦,小姐怎么帶了這么多人回來?”沈薇是借口去寺廟上香出門的,因為寺廟離得遠,所以得住上一晚。
“嬤嬤,這都是我請的護院,回頭你讓福伯給安排安排?!鄙蜣闭f話有氣無力。
顧嬤嬤只當她是累了,貼心地給她揉著小腿。
跟沈薇回來的十人除了大當家的錢豹,還有三當家張雄,以及軍師蘇遠之。其中令沈薇詫異的是蘇遠之,他就是套桃花話的那個,看上去三十出頭,少時讀過書,居然還是個秀才,怎么就混到落草為寇了呢?
沈薇倒在床上,想著還留在山上的好幾十口人,真的很想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