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覺半邊身子都斜在了左邊的椅扶手上,姿勢頗為慵懶,對左相的呵斥充耳不聞,一雙邪肆的眼睛仍舊盯著百里婧。
“二哥,瞧你說的什么話呀!”
老三墨洵是出了名的大嗓門,他母親是墨相續(xù)弦的夫人劉氏,劉氏本是原配身邊伺候的粗使丫頭,一朝爬上左相夫人的位置,連帶著疏于管教的兒子地位也節(jié)節(jié)攀升??赡砩线€是有一股改不了的鄉(xiāng)野粗鄙氣息,(陰)陽怪氣地接口道:“婧公主是天之驕女,娶了她這等美人做妻,大哥這幾日必是嘗夠了溫柔鄉(xiāng)的滋味,身子怎么可能不好呢?”
“混賬!給我閉嘴!”左相墨嵩胡子一抖,將手中的茶盞狠狠擲在了一邊,前廳里頓時一片安靜,續(xù)弦的夫人劉氏拍了拍他的背,幫他順了順氣,對自己的兒子使了個眼色,勸慰道:“老爺,瞧您,洵兒也是關(guān)心婧公主和他大哥,何錯之有啊?”
老二墨覺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對他們母子倆一唱一和的嘴臉早就看夠了,只嗤笑不答話。
百里婧還沒出聲,一家子倒先炸開了鍋,左相無可奈何,忙向百里婧道歉:“婧公主,老臣教導無方,這兩個孽障口無遮攔,婧公主切不可放在心上?!?
老四墨譽的眉頭緊緊擰著,他是少年心(性),看不慣的事就會直說,素來對二哥三哥的言行很看不慣,眼光瞥向百里婧,卻見她臉上無半分怒意,悠然喝了一口茶,姿態(tài)優(yōu)雅而高貴,淡淡笑道:“多謝二弟三弟關(guān)心,夫君他身子好多了?!?
墨譽別開臉,猛喝了一大口茶,燙得舌頭一麻,這婧公主,不僅是個毒婦,且撒謊不眨眼。
百里婧這話一說出口,老二、老三卻十分默契地一齊笑了,墨覺挑釁似的問道:“哦?身子好多了?為了沖喜,我大哥已經(jīng)娶過三房夫人,均無半點功效,難道婧公主皇女之身非同一般?呵呵,婧公主,你沒瞧錯,確定不是回光返照吧?”
“覺兒!你給我滾出去!”左相氣得捂著胸口拍桌子。
墨覺卻毫無收斂的意思,他邪肆地睨著百里婧,對左相道:“爹,我也是一片好意,婧公主尚且沒說什么,您發(fā)什么火啊?”
榮氏、李氏都在掩嘴偷笑。
任百里婧再努力克制,火氣也一直沖上了頭頂,正要發(fā)作,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伴著些微的沙啞咳嗽,隨即藏青色的身影一晃,跨進了前廳的門檻。
百里婧循聲望去,只見一襲藏青色衣袍的墨問在木蓮和遠山的攙扶下走了進來,遠山和木蓮對在座的眾人行了個禮,而墨問溫和內(nèi)斂的黑眸卻只是專注地凝視著她的方向,他雖說不出話,可眼神別樣溫柔。
百里婧不由地放下茶盞迎了上去,還沒觸到墨問的衣袖,他的大手已經(jīng)率先伸了過來,將她的手輕輕握住了。他也不急著入座,卻是攤開她的手,低頭認真地瞧著,微涼的拇指指腹細細摩挲著她的掌心。
他的掌心溫涼,百里婧這才察覺剛剛茶水太燙,她的手心早被燙成一片紅,沒想到墨問只一握就感覺到了異樣的熱度。
百里婧抬頭,感激而真誠地對他笑了,墨問并不是一無是處,不溫暖的掌心也會有被需要的時候,比如此刻,她需要的不是熱,而是涼,讓她的腦袋驀地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