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彼此無仇無怨,但一見便使出殺著的狠辣角色,他還是首次遇上。
女子全身衣袂飄飛,劍芒暴漲。
凜冽的殺氣,立時彌漫全場。
焦邪知道絕不能讓對方取得先機(jī),再狂喝一聲,人隨刀進(jìn),化作滾滾刀影,往對方潮沖而去。
此時眾手下紛紛趕來助陣。
白衣女子嬌咤一聲,斜掠而起,飛臨焦邪頭頂之上,長劍閃電下劈。
”當(dāng)!”
劍刃交擊。
一股無可抗御的巨力透刀而入,焦邪胸口如被雷擊,竟吃不住勢子,蹌踉跌退。
如此一個照面就吃了大虧,焦邪還是首次嘗到,可知白衣女的劍勁是如何霸道。
白衣女凌空一個翻騰,落到剛趕至戰(zhàn)場的兩名大漢間,人旋劍飛,那兩人打著轉(zhuǎn)飛跌開去,再爬不起來。
眾大漢均是刀頭舔血,好勇斗狠之輩,反激起兇性,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
白衣女冷哼一聲,化出百千劍影,鬼魅般在眾大漢的強(qiáng)猛攻勢里從容進(jìn)退,刀鋒到處,總有人倒跌喪命。
中劍者無論傷在何處,俱是劍到喪命,五臟給劍氣震碎而亡。
焦邪回過氣來時,只剩四名手下仍在苦苦支撐,不由熱血上涌,撲了過去。
最后一名手下拋跌在地上。
劍芒再盛,與焦邪的奪命刀絞擊糾纏。
焦邪展盡渾身解數(shù),擋到第六劍時,精鋼打成的奪命刀竟給對方硬生生一劍劈斷了。
焦邪大駭下把斷剩一截的刀柄當(dāng)作暗器往對方投去,同時提氣急退。
嬌笑聲中,那女子一個旋身,不但避過激射過來的斷刀柄,還脫手?jǐn)S出長劍。
焦邪明明白白看著長劍朝自己飛來,還想過種種閃躲的方法,但偏是長劍透體而入時,仍無法作出任何救命的反應(yīng)。
白衣女由焦邪身上抽回劍刃后,像作了毫不足道的小事般,飄然去了。
”達(dá)則兼濟(jì)天下,窮則自立其身,石兄打的真是如意算盤,這等進(jìn)可攻,退可守,怎樣都可為自己的行為作出心安理得得解釋,我宇文化及佩服佩服。”
石龍知對方借念出自己掛在廳堂處的題字,來諷刺自己。他修養(yǎng)甚深,毫不動氣,仍安坐椅內(nèi),淡淡道:”原來是當(dāng)今四姓門閥之一宇文閥出類拔萃的高手,宇文兄不是忙于侍候圣上嗎?為何竟有這種閑情逸致來訪我等方外野民。
宇文化及負(fù)手背后,散步似的踱進(jìn)廳堂,先溜目四顧,最后才落在穩(wěn)坐如山的石龍臉上,嘆道:”還不是石兄累人不淺,你得到了修道之士人人艷羨的延生寶典,可是卻不獻(xiàn)予圣上,教他龍心不悅,我這受人俸祿的惟有作個小跑腿,來看看石兄可是個知情識趣的人了?!?
石龍心叫厲害。
他還是首次接觸宇文閥的人。
宇文家自以閥主宇文傷聲名最著,之下就是四大高手,其中又以這當(dāng)上隋煬帝禁衛(wèi)總管的宇文化及最為江湖人士所熟知,據(jù)說他是繼宇文傷后,第一位將家傳秘功-冰玄勁-練成的人,想不到外貌如此年青,怎么看都似不過三十歲。
自魏晉南北朝以來,其中一個特色就是由世代顯貴的家族發(fā)展出來的勢族,有被稱為高門或門閥,與一般人民的庶族涇渭分明。
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
無論在經(jīng)濟(jì)上或政治上,士族均享有極大的特權(quán)。到了隋代開國皇帝楊堅一統(tǒng)天下,以科舉取仕,門閥壟斷一切的局面才稍被打破。
但門閥仍余勢未消,名震江湖的四姓門閥,指的就是宇文姓,李姓,獨孤姓和宋姓的四大勢族,在政治,經(jīng)濟(jì)至乎武林中都有龐大的影響力。
四姓中,只宋姓門閥屬南方望族,堅持漢人血統(tǒng)正宗。其它三姓,因地處北方,胡化頗深。宇文姓本身更是胡人,但已融和在中土的文化里,并不被視為外人。
石龍雖心念電轉(zhuǎn),但表面卻是好整以暇,油然道:”石某人一向狂野慣了,從不懂奉迎之道,更是吃軟不吃硬的人,說不定一時情急下,會拚著玉石俱焚,把書毀去,那時宇文兄豈非沒法向主子交差嗎?”
兩人打一開始便唇槍舌戰(zhàn),不肯善了,氣氛頓呈緊張起來。
宇文化及瞧了石龍好一會后,訝道:”若石兄能毀去寶書,那此書定非廣成子的《長生訣》,毀掉了亦沒什么大不了,不過石兄這種態(tài)度,對貴道場的諸學(xué)子卻是有害無益。說不定還禍及他們的父母子女,道佛兩家不都是講求積德行善嗎?石兄似乎有違此旨呢!”
石龍聽他威脅的語氣,更知他所言不假。終于臉色微變,就在這心神略分的剎那,宇文化及立時出手,隔空一拳擊來。
前天剛過大暑,天氣炎熱,可是宇文化及才出手,廳內(nèi)的空氣立即變得奇寒無比,若非石龍內(nèi)功精純,恐怕立要牙關(guān)打抖。
不過他也絕不好受。
換了是一般高手發(fā)出拳勁,必會清清楚楚的生出一股拳風(fēng),擊襲敵人。但宇文化及這一拳發(fā)出的寒勁,似無若有,就像四下的空氣都給他帶動了,由上下四方齊往石龍擠壓過來,那種不知針對哪個目標(biāo)以作出反擊的無奈感覺,最是要命。
石龍仍安坐椅上,渾身衣衫鼓漲。
”蓬!”
氣動交擊,形成一股渦漩,以石龍為中心四處激蕩,附近家俱桌椅,風(fēng)掃落葉般翻騰破裂,滾往四方,最后只剩石龍一人一椅,獨坐廳心。
宇文化及臉現(xiàn)訝色,收起拳頭。
石龍老臉抹過一絲紅霞,條又?jǐn)咳ァ?
宇文化及哈哈笑道:”不愧揚州第一人,竟純憑護(hù)體真氣,便擋我一拳。就看在此點上,讓我宇文化及再好言相勸,若石兄爽快交出寶典,并從此匿跡埋名,我可念在江湖同道分上,放石兄一馬,這是好意而非惡意,生榮死辱,石兄一言可決。”
石龍心中涌起無比荒謬的感覺。
自得到這道家瑰寶《長生訣》后,把腦袋想得都破了,仍是一無所得。心境反沒有得書前的自在平和?,F(xiàn)在竟又為此書開罪了當(dāng)今皇帝,甚至可令皇帝乘機(jī)把自己的弟子殺死,以至乎把當(dāng)?shù)厮形漯^解散,以消滅此一帶地方的武裝力量,這是否就是”懷寶之孽”呢?
他當(dāng)然不會蠢得相信宇文化及會因他肯交出《長生訣》而放他一馬,以楊廣的暴戾,那肯放過自己。
剛才與宇文化及過了一招,他已摸清楚對方的”冰玄勁”實是一種奇異無比的回旋勁,比之一般直來直去的勁氣,難測難防多了,可是知道歸知道,他仍沒有破解之法。
石龍乃江湖上有名堂的人物,就在此刻,他猛下狠心,決定就算拚死亦不肯讓寶書落到楊廣手上。
否則以楊廣下面的濟(jì)濟(jì)人材,說不定真能破譯書內(nèi)所有甲骨文,掌握了長生的訣要,變成永遠(yuǎn)不死的暴君,那他石龍就萬死不足辭其咎了。
石龍仰天大笑,連說了兩聲好后,搖頭嘆道:”此書非是有緣者,得之無益有害,宇文兄若有本事,就拿此書回去給那昏君讀讀看,不過若讀死了他,莫怪我石龍沒有警告在先?!?
一邊說話,一邊運聚全身功力。
耳朵立時傳來方圓十丈所有細(xì)微響音,連蟲行蟻走的聲音都瞞不過他。登即聽到十多個人柔微細(xì)長的呼吸聲,顯示包圍著他者均是內(nèi)外兼修的好手。
宇文化及仰首望往廳堂正中處的大橫梁,喟然道,”石兄不但不知情識趣,還是冥頑不靈,不過念在石兄成名不易,我宇文化及就任你提聚功力,好作出全力一擊,石兄死當(dāng)目暝了?!?
石龍驀地由座椅飛身而起,腳不沽地的掠過丈許空間,眨眼功夫來到宇文化及身前,雙掌前推,勁氣狂臺,立即暴潮般往敵手涌去。
同一時間,他坐著的椅子四分五裂散落地上,顯示適才兩人過招時,石龍早吃了大虧,擋不住宇文化及的冰玄勁,累及椅子。
宇文化及雙目精芒電射,同時大感訝異,石龍明知自己的推出氣功敵不過他的冰玄勁,為何一出手竟是毫不留轉(zhuǎn)圜余地,以硬碰硬的正面交鋒招數(shù)呢?
但此時已無暇多想,高手過招,勝敗只系于一線之間,他雖自信可穩(wěn)勝石龍,但若失去先機(jī),要扳回過來,仍是非常困難,還動輒有落敗身亡之險。那敢遲疑,先飄退三步,再前沖時,兩拳分別擊在石龍掌心處。
”轟!”
勁氣交擊,往上泄去,登時沖得屋頂瓦片激飛,開了個大洞。
以宇文化及之能,仍給石龍仗以橫行江湖的推山掌迫得往后飄退,好化解那驚人的壓力。
石龍更慘,蹌踉后退。
宇文化及腳不沾地的滴溜溜繞了一個小圈,倏又加速,竟在石龍撞上背后墻壁前閃電追至,凌空虛拍。
一股旋勁繞過石龍身體,襲往他背心處,角度之妙,教人嘆為觀止。
石龍張口一噴,一股血箭疾射而出,刺向宇文化及胸口處。
同時弓起背脊,硬受了宇文化及一記冰玄勁。
宇文化及想不到石龍有此自毀式的奇招,忙剎止身形,掛腰后仰,以毫厘之差,險險避過血箭。
石龍暗叫可惜時,全身劇震,護(hù)體真氣破碎,數(shù)十股奇寒無比的冰玄勁,由背心入侵體內(nèi)。
石龍知道能否保著《長生訣》,就決定在這一刻,施展出催發(fā)潛力的奇功,狂喝一聲,硬抵著將他扯往前方的勁氣,加速往后墻退去。
宇文化及乃何等樣人,見此情況,立知不妙,待身子再挺直時,連聚十成功力,隔空一拳擊去。
但已是遲了一步。
石龍背脊撞在后墻上,一道活門立時把他翻了進(jìn)去。
”碎!”
活門四分五裂,現(xiàn)出另一間小室,石龍則影蹤不見。
宇文化及不慌不忙,撲在地上,耳貼地面,石龍在地道內(nèi)狂掠的聲音,立時一分不剩的傳入他的耳內(nèi)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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