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晚睡著后，薄荷進(jìn)入了白霧。
進(jìn)了院門，主人卻還在藤椅上躺著，渾身閑散，也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臉上扣著紙扇，完全沒有一點起身的意思。
少年渾身上下無不寫著慵懶兩字，像只貓。
薄荷一把掀開紙扇，露出紙扇下少年精致的眉眼。
少年左眼睜開一條縫，見是她，伸手把她攬進(jìn)懷，懶懶地在她額頭印下一個吻。
“銜蟬，我爸媽要請你到我們家吃飯，下個月的時候，你得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北『缮裆珖?yán)肅。
少年手已經(jīng)伸進(jìn)她衣服，閉著眼嘟囔：“請我吃飯？這就沒必要了吧……”
“我媽的廚藝比我還好，你確定不去？”少女眼里狡黠。
“……”少年磨了磨牙。說實話，有點想去了。
“到時候估計會準(zhǔn)備一桌大餐，我爸媽眼里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懷中少女扯著他衣袖，“對了，你怎么做到的？聽說，那幾個惡霸精神失常了？真的假的?！?
“嚇嚇?biāo)麄兌??！?
沒告訴她自己在白霧中所做的事，少年捏了捏掌心的軟肉，紅唇含住她的耳垂，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去倒是可以，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薄荷不解地眨眨眼睛。
少年勾唇，在她耳邊低語。
薄荷的臉慢慢變紅，連耳朵也發(fā)燙，整個人像只紅蘋果，憤憤說：“討厭，我才不會答應(yīng)呢！”
“哦，那就算了?！鄙倌臧鸭埳韧樕弦豢?，躺回去。
薄荷咬唇，臉上的羞赧還未褪去?！昂冒?，我答應(yīng)你，但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說來聽聽?！?
“唔……你記得手機嗎？”薄荷在睡夢中過來，身上也沒帶手機，只能憑空比劃：“就是我之前給你看過的那個，方方的，紙片一樣的那個東西，可以打電話的。”
“記得?！便曄s對這類現(xiàn)代高科技產(chǎn)品雖不感興趣，但在人類世界生活了這么久，這些常識還是知道的。
“你去買個手機，這樣我們就可以經(jīng)常聯(lián)絡(luò)，怎么樣？”薄荷眼巴巴地看著他。
可以是可以，但買這個得需要錢啊，少年琢磨著是得去一趟黑市了。
銜蟬痛快答應(yīng)下來，薄荷放心了。
榕樹林的盡頭，蜿蜒的小溪匯聚成了條河川，長長的河川一頭流向樹林，一頭流向黑漆漆的彼方。
這條河，名叫熒河。
從樹林走出的白衣少年瞇起眼睛，望向黑色的那端。朝著那個方向，可以看見起伏的黑色山脈，幽深、死寂。漆黑的河谷之下，隱約有一條螢黃的帶子。那是點點跳動的炬火匯聚而成的景象。
火光下，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一個分開的小格子，那是攤販們用來擺放貨物的攤位。
少年信步走去。
炬火下“人”來“人”往，不時在某個攤位前駐足，挑三揀四。顯然，這些并不是真正的“人”，只是用人類模樣出來活動的靈罷了。
小攤排成了長長一條街，各式靈界、人界的貨物一應(yīng)俱全。
少年漠無表情，信步朝一個攤位走去。
“你好啊客人，本店貨物齊全，人界、靈界東西都有，”攤主是條火狐貍，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背后聳立，笑瞇瞇的臉上長滿了毛，顯得有些滑稽，“請問要換些什么呢？”
少年從袖子里摸出顆珍珠，“禁地的河蚌產(chǎn)的珍珠，換些……錢?！?
“人界用的，”少年補充了一句，把河珠放在攤主面前。
火狐貍用爪子捧起河珠，仔細(xì)檢查了一番，嘟囔：“人界用的錢？用這個換可就浪費了吧，”攤主搖著頭，看他沒什么表情，也就不再說什么。
接過攤主遞來的銀行卡，少年挑眉，沒想到黑市現(xiàn)在也這么現(xiàn)代化了，“謝謝了。”收到袖中，少年抬腳打算走。
“等等，”攤主叫住他，臉上火紅的毛一抖一抖的，眼神有些詭異，“我想起來了，你之前也來過我這里吧？……上次，你換了一顆輪回丹?！?
輪回丹，顧名思義，將人送入轉(zhuǎn)世輪回。這種丹藥邪性大，往往要付出的代價也很高昂。
“上次你用自己的時間換取，我勸過你，沒用，”火狐貍意味深長地說：“我想你應(yīng)該忘了，現(xiàn)在后悔了嗎？”
記憶被喚醒。少年認(rèn)出了他，不語，立在原地的身影蕭索。
“換了人界用的錢，看來是找到了想要陪伴的人啊?！被鸷傆挠膰@息，見他還是沒反應(yīng)，搖搖頭打發(fā)他走。
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河川盡頭，火狐貍舔了舔爪子上的毛，長嘆一聲。
禁地出來的靈，往往帶著股狠勁。對別人狠，對自己啊，更狠。
晚上，寫完作業(yè)，少女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高高舉起手機，盯著亮起的屏幕。
昨天，銜蟬告訴她買到了手機，兩人交換了手機號，薄荷還教會了銜蟬怎么用微信。
他的頭像是她選的，一只灰白喵咪瞪大眼睛無辜看向鏡頭，特別喜感，是張表情包。
空白的聊天界面，光標(biāo)一閃一閃。
他怎么就不主動找她呢？不是說好了會找她聊天嗎？？
薄荷在床上滾來滾去，抱著手機長吁短嘆。想象著銜蟬像個老年人一樣研究怎么用微信，她又釋然了。算了，原諒他吧，她爺爺也不會用微信，都是用老人機的。
放在床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XC：下巴還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