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蟬扣住她腰,瞥了眼跟上來的黑衣少年,客氣說:“謝謝你照顧,我?guī)吡??!?
涂航笑瞇瞇的:“路上小心?!?
對方說話的一瞬間,一股熟悉感涌上銜蟬心頭。
銜蟬漫不經(jīng)心地點點頭,攬著少女細腰走出KTV。
醉醺醺的少女被他送回家,薄爸薄媽驚訝不已。銜蟬解釋說同學們一起吃飯,他送薄荷回來。
離開薄荷家,少年的神色轉(zhuǎn)為淡漠,身影漸漸透明,消失在原地。
“銜蟬,你的名字是怎么來的?”
用時間做交易的壞處就在這里,他每日的時光總被長久的昏睡占去,清醒的時間少得可憐。
從長長的夢中醒來,一時有些分不清夢和現(xiàn)實。
葡萄葉被雨水打落,飄轉(zhuǎn)著落到地面。雨水順著葡萄藤淅淅瀝瀝流入小院的排水渠。
少年眼底霧氣散去,披了條長袍來到窗前,伸手去接了把雨水。
清涼的雨水在他手心匯聚,泛起漣漪,像剛才那個微涼的夢。
他如今已經(jīng)很少做夢了。
剛剛失去那個人的那幾年,他常做夢,夢里也時常是這樣的雨天。與那個人的初見,便是這樣的雨天。
他剛學會化形,從禁地溜出來,到了人界,卻不知該去哪里,蜷縮在街頭的雨棚下,有一搭沒一搭地舔著毛。
路邊的野貓沖他嘶鳴,他懶得搭理,自顧自地闔眼休息。卻不察,被一雙手抱了起來。
“可憐的小貓,是不是無家可歸呢?跟姐姐回家吧。”
想到這兒,少年突然想起了在梔子巷救了薄荷和邵陽的那天,也是這樣傾盆的雨,仿佛要把這個天地合在一起的雨簾。
少女還指責他冷血,弄得他一頭霧水。這女孩竟然不怕他的么,就這么天真地要他去救一個無關(guān)的人,真是可笑的善良。
而他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就聽了她的話,把那個黃毛小子治好了。
少年突然有些煩躁的合上窗子,躺回床榻閉上眼,為自己那時候的聽話感到納悶。
或許是因為少女的溫柔吧,與那人……一樣的溫柔。
可惜,那人卻再也不存在于世間。
少年闔眼,腦海中突然想起前幾天遇到的那個黑衣少年,那莫名的熟悉感,讓他心頭一動。
在人界之外的那個地方,長河緩緩流淌。漆黑的河水從山脈之間流下,蜿蜒流過平原、河谷,直至那片所有靈避之不及的森林。
那是所有靈都不愿意去的地方,那是靈界的禁地,獨立于兩界之外,只有墮落的邪靈才會被驅(qū)逐到那里。
熒河河畔,連草地都是黑色的。
空間微微波動,被撕裂了一條縫隙,隨之一道模糊的影子從裂隙間走出。
少年身影漸漸化為實體。銜蟬神情淡漠,整了整身上的白衣,沿著漆黑的河流朝山脈方向走去。
黑色的河谷下,一座木屋亮著盞燈。
銜蟬敲了敲門,屋內(nèi)傳來一聲:“誰呀?這么晚了……”
木屋的主人絮絮叨叨地過來開門,剛一開門立刻噤聲。
“是你啊……”
木屋主人——火狐貍警惕地把銜蟬攔在門外:“你那河珠都已經(jīng)賣給我了,買定離手,我不會還給你的?!?
銜蟬淡淡說:“我不是為了河珠來的?!?
火狐貍開門,請他進來。
木屋里,火狐貍拿出兩只大碗,“不好意思,我這里沒有茶,只有白水了?!?
“叨擾了,謝謝?!?
銜蟬提起在薄荷學校里感受到的那股陰暗的氣息,“您見多識廣,可認得這股氣息的主人?”
火狐貍聽他描述,陷入沉思,良久,才說:“聽你的描述,倒像是我曾經(jīng)在靈界見過的一只妖靈?!?
“愿聞其詳。”
火狐貍攥著毛,說道:“說起來,你不是也見過他嗎?你們還是同宗的?!?
長夜漫漫。
離開木屋時,燦爛的金光從連綿起伏的山脈盡頭照耀而來,灑滿了黑色的山谷。
銜蟬步履匆匆,臉色冰冷如寒潭。
是他,沒想到,那股氣息的主人會是他……
少年眼底跳動著火焰,他怎么會忘記這么重要的事?怪不得他會覺得那股氣息如此熟悉,因為那正是十七年前的那個妖靈。
銜蟬從未如此著急過,他用了最快的時空穿梭,趕到薄荷家,卻空無一人。
她去哪兒了?
少年眼底通紅,巨大的恐懼攝住他的心臟。
對了,鈴鐺……
銜蟬閉上眼睛,感應到了鈴鐺的所在,立刻瞬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