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了“清靜峰峰主失憶了,喜大普奔”的結(jié)論后,散會了。
此次會議過后,尚清華覺得,針對這個異狀,他很有必要(在給清靜峰派送經(jīng)費的時候順便)視察一番。
視察之前,尚清華先去的是百戰(zhàn)峰。
照理說,蒼穹山各峰論資歷,清靜峰排第二,百戰(zhàn)峰排第七,送完了第一位的穹頂峰,緊接著應(yīng)該按順序先送清靜峰才是??梢粊恚蚯迩锾y伺候了,尚清華每次都要絞盡腦汁想怎么樣說話才不會得罪他;二來,百戰(zhàn)峰能打好戰(zhàn),先送他們的經(jīng)費,尚清華比較安心。
怎么個安心法?嗯,就是經(jīng)營門面的小個體戶給地方一霸交了保護費的那種安心法……
迎接他的是柳清歌的師弟季玨,一如既往的熱情,雙方寒暄幾句,交接完畢,季玨道:“那尚師兄慢走,我回演武場去了?!?
尚清華看他神情,似乎不愿自己走的這么快,問道:“近來柳師弟經(jīng)常在百戰(zhàn)峰上逗留嘛。是哪位師弟境界大增了?”
柳清歌常年在外尋人斗毆,百戰(zhàn)峰上無人是他對手,一個月最多只回一次。什么時候百戰(zhàn)峰成群結(jié)隊去千草峰拉治療了,那就是他剛回來一趟了。然而近期,千草峰山門的門檻都要被百戰(zhàn)峰的大爺們踏破了,經(jīng)費也吃緊,木清芳隔三差五找尚清華通融一番,他覺得奇怪,心想是不是百戰(zhàn)峰新出了什么不世奇才能和柳清歌對打,這才有此一問。
季玨郁郁道:“并不是我們峰上的。是沈清秋?!?
尚清華壓根沒指望聽到什么石破天驚的答案,微笑點頭:“哦,沈清秋啊……沈清秋?!”
消化了這三個字帶來的巨大信息量,尚清華險些駭?shù)弥苯语w升。
沈清秋?在百戰(zhàn)峰?而且在百戰(zhàn)峰演武場?干什么?被柳清歌單方面毆打嗎?不對,依他拉仇恨值的能力應(yīng)該是被群毆——出人命怎么辦?他可是重要的人渣反派?。∪f一他被打死冰哥要送給誰來虐?!
季玨:“……尚師兄你這是什么眼神!不要這樣看我,我們沒殺人!沈清秋還活著,誰都沒對他怎么樣!你應(yīng)該問的是他對我們怎么樣了!”
于是,尚清華跟著他一路小跑到了演武場。
玄武巖的高臺上,柳清歌和沈清秋居然真的在規(guī)規(guī)矩矩地比劍。
柳清歌動作比平時慢得多,與其說是比劍,倒不如說是在喂招。眉宇之間也還算平和,并無以往的殺氣。
恰逢此時,沈清秋一劍刺空,他一皺眉頭,左手微微一動,
尚清華的心猛地緊繃了,眼角瞥見一旁季玨也神情一凜,似乎有叫出聲的沖動。
兩人對視一眼,心有靈犀。
季玨心有余悸,低聲道:“我總覺得沈清秋立刻就要放點淬毒暗器什么的。”
尚清華深表同感:“英雄所見略同!”看來季師弟對這個角色的理解十分透徹啊。不愧是曾經(jīng)和沈清秋在妓院大打出手、丟盡了兩峰臉面的老仇人……
沈清秋收回修雅,立定而思。他一不嗖嗖冷笑,二不橫眼看人,這么瞧著,溫眉和眼,倒也有點謙謙修雅的君子之風(fēng)。
須臾,沈清秋道:“不明白。”
柳清歌隨手挽了個凌厲的劍花,道:“哪里不明白?”
季玨身旁一名弟子忽然呻吟道:“天哪,他又不明白了?!?
另一名弟子小聲道:“我……我不行了……我肚子不舒服我先下去了……”
季玨忙道:“師弟等等我,我也……”
師弟把他推回來:“呆著!你不是剛回來嗎?!”
場上,沈清秋道:“剛才那幾招,如果我右手對你出劍,左手扣一記靈力暴擊,尋機會打在你小腹上,還是有機會贏的?!?
柳清歌嗤道:“沒可能?!?
沈清秋堅持:“有可能。”
柳清歌:“能贏,你為何不試?”
沈清秋矜持道:“這不是切磋嘛,動真格多不好?!?
柳清歌不跟他多話,朝場下道:“來個人!”
被他隨手點到的人如易水壯士,一臉視死如歸地上了場,仿著沈清秋的路子和柳清歌對戰(zhàn)了幾招,直接被乘鸞劍氣轟飛。
柳清歌這才收劍回鞘,對沈清秋道:“看到了嗎?行不通。”
沈清秋一展折扇,在胸前搖了搖,笑吟吟地道:“看到了。柳師弟反應(yīng)太快。果然行不通?!?
季玨對尚清華低聲控訴道:“他每次一說‘不明白’,柳師兄就要找個人上來示范,直到他明白為止……”
難怪近日百戰(zhàn)峰傷殘人口只增不減,千草峰門庭若市。
尚清華只有一個想法。
沈清秋這廝絕壁是故意的!??!
下場后,柳清歌繼續(xù)訓(xùn)(bao)練(da)百戰(zhàn)峰弟子們。沈清秋和尚清華打過招呼,一齊朝山下走去。臨出山門時,季玨倒提著兩只麻袋過來,要送給沈清秋和尚清華。
尚清華不明所以,解開帶子看了看,只見兩團血糊糊毛茸茸的東西窩在里面:“這是……”
季玨神情呆板地道:“柳師兄獵回來的短毛怪,聽說味道很好,兩位師兄可帶回峰上自行烹飪?!?
短毛怪?短毛怪?他有設(shè)定過這種怪物嗎?能吃的?你認真的?!
沈清秋看上去也十分懷疑這東西的可食用性:“費心了……”
季玨棒讀道:“師兄說,這是給上次清靜峰送來的茶葉的回禮?!?
茶葉?還送茶葉?!這算什么?相互交換禮物?!尚清華心里叫臥槽,臉上嘻嘻笑:“如此說來,我這是沾了沈師兄的光。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好茶葉?”
沈清秋和藹可親道:“是我大弟子明帆家里茶田收的。至于好不好,尚師弟順便到清靜峰來吃一吃不就知道了?”
尚清華腆著臉道:“那我也再沾一沾柳師兄的光好了?!?
于是一人拖著一只麻袋,東拉西扯,往清靜峰上走。
甫一入山門,幽風(fēng)拂面,鳥語細細,與外界格外不同。兩人踩在滿地柔軟的青青落竹上,倍覺神清氣爽。
沈清秋不知為何,心情甚是不錯,瞧著半點也不像剛輸給柳清歌的樣子,反而閑閑地贊道:“柳師弟劍法當真不錯。”
尚清華忍不住提醒道:“沈師兄你……輸了幾次?”
沈清秋想了想:“嗯?嗯,你問今早?也就七八次吧。”
那你怎么能這么平靜?!
不是應(yīng)該咬牙切齒梨花帶雨(……)杜鵑泣血甩手回去閉關(guān)三個月發(fā)誓再戰(zhàn)嗎?
你ooc了知道嗎?敬業(yè)點行不行?!
沈清秋用扇子柄敲了敲后頸:“輸給百戰(zhàn)峰峰主,也沒辦法。不如說贏了才是不正常吧?!?
“……”尚清華感覺沒法和他交流了。
失憶了。他絕壁是練功練到走火入魔失憶了。這兄友弟恭同門和諧友愛的畫面居然出現(xiàn)在沈清秋和柳清歌之間——天啦擼,說不定再過幾天,沈清秋和洛冰河也能打情罵俏了!
他腦子里這個可怕的畫面剛一閃而過,只見一道白影竄過來。沈清秋懷里突然撲了個黏糊糊的東西。
那軟成一團的東西叫道:“師尊!”
沈清秋被他撲的險些仰面朝天倒,歪了歪,扶著一只粗竹,好容易站穩(wěn)了,見尚清華正面無表情地冷眼旁觀。
不能怪尚清華表情僵硬??粗请p手金剛箍一般圈著沈清秋腰的小帥哥胚子,尚清華一聲“冰哥”剛才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沈清秋一只手僵直地搖扇子,不尷不尬道:“叫就叫,不許拖長嗓子叫。成天往人身上撲,你師叔尚且在這里,成何體統(tǒng)!”
洛冰河慢吞吞收手,站直了,乖巧地先喊了一聲尚師叔,才道:“弟子做完早課之后,就一直在這里等師尊回來,一時高興,忘乎所以了……”
向天打飛機菊苣的內(nèi)心幾乎是崩潰的。
洛冰河改為挽著沈清秋的手臂:“師尊,今天為何去了這么久?”
“今天人多啊。”
看著沈清秋那悠然自得的笑容,尚清華忍不住猜起了他今天“不明白”了多少次,又讓柳清歌給他“示范”了多少次。
洛冰河自然而然接過沈清秋手里提著的麻袋:“下次我也能去嗎?”
“那要看你劍法長進如何了?!鄙蚯迩镯樋诘溃骸按永锩娌恢朗鞘裁垂治铮懔鴰熓逭f可以吃,你看看能不能把毛弄干凈,是怎么個吃法。”
你把冰哥當廚娘呢——男主的料理只有女主才可以吃,遵守本分好嗎——算了尚清華沒力氣了。
“哦?!甭灞痈吒吲d興應(yīng)了,抖了抖袋子,里面的東西忽然掙扎起來。
“師尊,還是活的!”
到了竹舍的會客廳里,沈清秋一堆徒弟還圍著那只麻袋里的不明生物輪流戳,戳一下那只短毛怪就發(fā)出凄慘的哀叫,他們還興奮不已,嘖嘖稱奇:“師尊,真的是活的!”
“活的怎么辦?還是殺了吃?”
“不要吧,好可憐……”
尚清華努力忽視這群隨地亂坐的小弟子們,低頭喝茶,內(nèi)心抽搐。
記得上次來的時候,所有弟子都一臉苦大仇深,站如松坐如鐘,人手一本古籍,念咒一樣走到哪念到哪,說話引經(jīng)據(jù)典抑揚頓挫。再看如今……這還是以裝b文藝青年輩出而聞名的清靜峰嗎?
整個兒一多動癥兒童托管所。
沈清秋道:“活的那就養(yǎng)著吧?!?
明帆連忙反對:“吃了吧,還是吃了吧,咱們又沒養(yǎng)過,不知道它要吃多少,換水散步什么的也好麻煩……”
寧嬰嬰撅嘴道:“得了吧,養(yǎng)也肯定不歸你養(yǎng),師尊當然給阿洛養(yǎng)啦?!彼ь^問:“師尊,這個奇怪的東西您上哪兒捉來的?”
“百戰(zhàn)峰峰主送的。茶葉回禮?!?
寧嬰嬰聞言,哼哼唧唧道:“師尊,我不喜歡百戰(zhàn)峰,他們好討厭……上次他們仗著劍法好欺負阿洛,還追著他打……”
尚清華心道:這很正常嘛。百戰(zhàn)峰一脈對洛冰河的惡感是渾然天成的,這是一種單細胞生物對潛在邪惡因素的直覺反感。這話真不是黑百戰(zhàn)峰,尚清華本人是粉來的。
寧嬰嬰數(shù)落完,要求道:“師尊,你一定要幫我們狠狠教訓(xùn)他們!”
“噗——”沈清秋嗆了一下,轉(zhuǎn)向尚清華,得體地笑道:“咳咳……這孩子,瞎說什么。同門之間要和諧友愛,怎么能動不動狠狠教訓(xùn)呢?”
尚清華連聲稱是,報以同樣的干笑,拼命喝茶。
嬰嬰妹子啊,不用你師尊出手,柳清歌已經(jīng)教訓(xùn)的他們很慘了。事實是沈清秋負責(zé)“和諧友愛”,柳清歌負責(zé)“狠狠教訓(xùn)”……不愧為偽君子本色!
尚清華深感欣慰,沈清秋,就算走火入魔失憶了,也果然還是那個陰險的沈清秋!
恰逢此時,洛冰河取來了茶葉,進廳來呈給尚清華。沈清秋道:“來師弟,承蒙安定峰一直以來的照顧……”
地上卻還蹲著個不依不饒的,寧嬰嬰激動道:“師尊,你一定要給阿洛出這口氣啊!”
“……”沈清秋忍無可忍:“嬰嬰,出去玩兒?!?
洛冰河忙道:“出氣什么的千萬不要。只是弟子技不如人,給師尊和清靜峰丟臉了?!?
沈清秋安慰道:“你只是根基不太好,暫時不及。只要用功,假以時日,定能超越他們。”
明帆鄙夷道:“超越百戰(zhàn)峰,就他,等一百年啦?!?
寧嬰嬰大發(fā)脾氣:“這么瞧不起咱們清靜峰瞧不起阿洛,你上百戰(zhàn)峰去好了,看他們肯不肯收你!”
沈清秋扶額:“不是讓你們出去玩兒了嗎?怎么還在這兒?冰河快把他們弄出去,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好的師尊。不過這只到底是吃了還是養(yǎng)著……”
……
尚清華感覺自己要心肌梗塞了。
這沈清秋牌紅燭園丁和洛冰河牌貼心小棉襖都是些什么鬼!
您特么可千萬別告訴我沈清秋真是為了給洛冰河出氣才去百戰(zhàn)峰捉弄人的!
這父慈子孝……呸呸呸舉案齊眉……呸呸呸,相敬如賓的畫面,比沈清秋和柳清歌在和平切磋還玄幻。再這樣發(fā)展下去,說不定他們真有一天會打情罵俏咧。啊呸,要是真有那時候,他就自吞熱翔三斤。
飛機菊苣發(fā)完誓,難得仔細想了想,他一向成語用得不好,所知有限的幾個都拿去形容柳溟煙的美貌了。用的頻率最高的就是“酥胸顫動”和“吹彈可破”?!跋嗑慈缳e”用在這里應(yīng)該沒用錯吧。嗯,看字面意思,應(yīng)該沒錯!
彼時,勤勤懇懇為生存而奮斗的向天打飛機菊苣尚不知道,人渣反派沈清秋,已經(jīng)被替換成了絕代噴子絕世黃瓜。
想當年,他偶爾在此君噴得過于厲害時,會順口詛咒一下,惡毒地祈禱讓他黃瓜再絕世也休想有用武之地,誰料某種程度上,這個詛咒應(yīng)驗了。
這些天冰哥心情特別不好。
尚清華可以理解。作為原著中能只身草翻天的種馬男主,現(xiàn)在他把沈清秋弄過來關(guān)著——居然就真的只是關(guān)著。干是關(guān)著,不干別的。
能相信嗎?!他身為原作者都不敢相信!
如果現(xiàn)在的冰哥還能由他的一桿筆來操縱,本著“讓主角爽,就是讓讀者爽”的原則,他一定翻來覆去煎烙餅一樣先讓洛冰河把沈清秋奸個幾百遍啊幾百遍(這里面絕對沒有他和絕世黃瓜的私人恩怨。絕對沒有。)道具體位場地不帶重樣。煎熟了才好說話,煎著煎著自然就有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