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年最多的記憶大多都是在大宅子里度過的,四歲以前,雖然我也是常常被關(guān)在屋子里,但起碼我能吃飽飯,穿花裙子,撿著姐姐剩下來的漂亮衣服,做著傻乎乎的公主夢。
四歲以后,我從一個大宅子被送到另一間大宅子,我想這便是我一生磨難的最開端。
我記得那個是大雨天,天空就跟破了個窟窿眼似的,雨水不要命的往地上砸,照顧我的阿姨一直把我往屋子拉,因?yàn)槲译y得的換了身合適的衣服,她說會有重要的客人來見我。
可這么大的雨水,會有什么樣的客人堅(jiān)持要來呢?我并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但是我莫名的舍不得這漫天的雨水,就好像只要它一直下著,天地間便不會再有污垢存在了。
如果讓30年后也成為了一位母親的我,重新回到那一天,我或許會認(rèn)為這場雨水有著更深刻的涵義,因?yàn)樗袷俏覄傠x世沒多久的母親在哭泣。
我在京都活了八十多個年頭,可從那天之后,我再也沒見過那大的雨水了。
最后,我還是被接走了,被一對嚴(yán)謹(jǐn)正裝的男女開車帶走的,雨水只能讓他們的外表看上去狼狽些,他們看向我的眼神是無盡的冷漠;我透過后車玻璃想回頭再看一眼江家,可惜被雨水斑駁了視線。
“別看了,你以后你就隨我們姓沈,沈千秋就是你的名字。”坐在我身旁的女人復(fù)述的說道,“你被江家拋棄了,以后就好好當(dāng)我們沈家的兒媳婦,保佑我兒靈魂的安穩(wěn)?!?
我敏銳的低下了頭,感謝江家的境遇,讓小小年紀(jì)的我就懂得了壓制說話的**,否則憑我多問上幾句,得到的怕不是不耐煩的辱罵,就是暴戾男主人的巴掌。
沈家在我之前沒有年幼的女孩,所以我的衣服只能現(xiàn)買。沈家的這位夫人不喜歡我穿花花綠綠的衣服,于是找了專門的裁縫給我定做,剛開始的時候,我在沈家過的日子比江家還好一些,這里的傭人也把我當(dāng)了半個主人來看,甚至因?yàn)槲业暮闷?,還挺喜歡和我相處。
我在江家平穩(wěn)的住了一年,到了第二年的年初,不知道哪位過來拜年的長輩無意中提了句:“這丫頭和才衡小時候真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當(dāng)時,我就感覺到沈家的這位夫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善意了。她故意疏遠(yuǎn)了我?guī)滋?,我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等她回來之后,我的噩夢便開始了。
她開始更換我的衣服,我不知道這些好看的裙子上是什么花紋,但是從和我關(guān)系不錯的傭人臉上能看出來,這應(yīng)該是一些非常恐怖的東西。
我那時懵懂無知,也不知道害怕;沈夫人大概是經(jīng)過了一番試探,發(fā)現(xiàn)折磨我并不會引起任何重要人物的反感之后,就開始變本加厲了。
她陸陸續(xù)續(xù)的把家里的傭人換掉了,似乎是想要徹底抹去我存在的一切跡象,我愈發(fā)的沉默了,沒事的時候,我就一個人看看天,想想看我什么時候才能從像眨眼間飛走的鳥兒一樣自在。
沈夫人還是下手了,她逼我每天晚上一定要睡在又硬又冰的棺材里,逼著我了解死亡的定義,好幾次失手將我掐到窒息。
或許這一切都是有預(yù)謀的,即便我死了,也沒有關(guān)心我的人知道,也就是說,任何人都沒有機(jī)會為我出頭。
我好想活著,我好想念我的媽媽,我甚至想念起淡淡的藥香和她無助的嘆氣聲;我活著好累,如果可以逃出去,只有一天的自由,我也甘心死去了吧?
我發(fā)誓如果我死了,一定要去和那些糾纏了我的夢境幾年的厲鬼們決一死戰(zhàn),或者逼著他們也去好好“照顧”下沈夫人。
我九歲那年,沈家的這對夫妻帶我去n市拜祭這位我名義上的“丈夫”,據(jù)說他是病死的,可我沒見過他,更不知道我對他的死因表達(dá)出遺憾還是喜悅。
我低眉順眼慣了,沈家的兩位都沒有想到我有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在三四個保鏢的眼皮底下溜掉了。
我知道那天是清明節(jié),天上下著綿綿細(xì)雨,可我一點(diǎn)都不討厭,甚至雨水會給我一種親近的感覺。
正在我坐在秋千上為了以后怎么辦而發(fā)呆的時候,我的頭頂多了把藍(lán)色的傘。
真討厭。
我真想大喊讓這人走開,理智讓我對這人說了聲謝謝,我不能表現(xiàn)出太多的異于常人的地方。
“還真有人?!绷硪粋€女孩也跑過來了,她的傘傾向了給我打傘的這位,口里念叨著,“晚妹子,你眼神也太好了吧?”
我們?nèi)齻€姿勢實(shí)在是奇怪了,我只想快點(diǎn)中斷話題離開這里,遠(yuǎn)離這兩個不正常的人。
“你父母呢?”為我打傘的那個姐姐突然問了我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