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行在這一片傾頹的廢墟上空,月影心中實在有說不出的復(fù)雜,好似過去兩個紀(jì)元的時光,都如滔滔洪流一般,從他身旁奔過。
什么都沒有留下,除了記憶。
然而過去的那些實在是太久遠(yuǎn)了,若非今日又回到大尊的夢境之中,他幾乎便要忘記故國的模樣。
只是終究不復(fù)存在了。
就連那傾頹的廢墟,都只存在于這夢境。
大尊沉睡多久了?
月影實在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是倒在了遠(yuǎn)古的長夜中吧?
那些神祇,不自量力,妄圖使此方宇宙重回混沌之中,甚至不惜犧牲掉族中最強(qiáng)大的神祇暮死。
可最終又怎么樣呢?
也不過是重新遁入那天地宇宙一片黑暗之中,龜縮了整整一個紀(jì)元,直到今古,才恢復(fù)了幾分元氣,籌謀著卷土重來。
而他,也一直在等待,等待著成熟的時機(jī),等待著一個合適的人。
這世間所有人都以為,盤古隕落于長夜之中,軀殼化為了荒域,在此方宇宙的角落里漂流。
可少有人知道,盤古不死!
祂不過是睡著了。
只是,永久的沉睡,等同于死亡!
可盤古怎么能死呢?
祂率領(lǐng)人族遷徙,鏖戰(zhàn)神祇,以己身之力創(chuàng)建輪回,最終為人族倒在長夜的盡頭!
祂是人祖,是真正的神明?。?
月影的目光,變得渺遠(yuǎn),也變得冰冷。透過頭頂上的蒼穹,他好像已能看見外頭壓迫逼近的黑暗!
終究是他實力受損,差了一招……
元始界陰陽界戰(zhàn)之中,雖然保住了輪回,殺滅了誕生出意志的秦廣,可卻被少棘趁亂奪走了至關(guān)重要的神鑰!
那是開啟盤古大尊祖竅的鑰匙,也是喚醒盤古大尊的關(guān)鍵!
傅朝生此次帶著神鑰潛入荒域,只怕也是為了此事。雖然他以為憑借祂們的力量還不足以對盤古沉睡的神魂造成什么威脅,可是……
若沒有足夠的把握,祂們何必做這一切呢?
在打開祖竅的那一刻,若不能殺滅盤古,待得盤古蘇醒,毀滅的,只會是整個神祇一族!
不安,焦躁,緊張,忌憚……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從見愁處盜得三滴心血香、向著傅朝生的方向急追而去時,在心底沉浮。
不管神祇有什么打算,他都一定不能讓對方得逞!
只要能及時趕到,神祇那點謀算,又算得了什么?
屆時,盤古大尊非但能從兩個紀(jì)元的沉睡中蘇醒,更能獲得新生!
只是眼看著便要追上前方的傅朝生,身后竟然傳來了凌厲的風(fēng)聲!
是有人向他疾馳而來!
月影眉頭一皺,眼底暗光閃爍,夢境中的一切眨眼便出現(xiàn)在他心中,也瞬間明白是誰在向自己追來。
“不識好歹!”
心里的不悅到達(dá)了極點,可偏偏這不知天高地厚追上來的人,在他的計劃之中還十分關(guān)鍵,不能就這般將其殺死。
月影冷笑了一聲,強(qiáng)壓怒意,抬手一揮!
“轟隆?。 ?
他身后,所有建筑都在這一揮之下移動起來,一重疊著一重,甚至閃爍著禁制的光芒。
來人的身影,一下便被擋在了后面。
可僅僅片刻,還不等月影收手走遠(yuǎn),這堆疊成山的龐然建筑,便在一道劃來的墨氣之下,如泥沙一般,瞬間崩毀!
謝不臣冰冷的臉,在高墻傾頹后出現(xiàn)在煙塵中,壓抑著山雨欲來的沉怒。蒼青的衣袍在急速的行進(jìn)中獵獵鼓蕩,襯出了滿身的肅殺!
就像是寒冬夜里逆風(fēng)雪的旅人。
他手中那一柄墨規(guī)尺上,凝聚著玄奧奇詭的氣息,仿佛能將這宇宙間所有的規(guī)則拆解,視常規(guī)于無物!
在看見月影、月影也看見他的這一刻,他沒有說任何一句多余的話,甚至不去解釋任何的前因后果,只冷硬地吐出了三個字:“香給我?!?
“嗤,不自量力!”
月影嗤之以鼻,根本沒將謝不臣放在眼中,再次抬手,便是一掌壓去!
磅礴的紫光,如月華傾覆!
只是在出掌那瞬間,他心底也不禁冒出一個疑惑來:謝不臣怎會知道,香現(xiàn)在他這里?
“轟隆!”
掌力炸開,光華亂顫!
謝不臣眼前,頓時只剩下那深深淺淺的紫。人站在這掌力之中,便如同被攜裹在大江之中,仿佛頃刻便要被卷進(jìn)去。
可是,如何能容忍?
這三滴心血香對他來說,原本是至關(guān)重要。傳聞以九頭鳥心血制香,能得奇效,可將一人畢生的修為、感悟甚而心境都存于香中。
此香,能存的近乎是“道”!
修士但凡修煉到出竅境界后,便從修身轉(zhuǎn)入修心,境界和實力的提升,依靠的便是心境和感悟。
換言之,若得這感悟,一步登天不在話下!
現(xiàn)在謝不臣已是圣仙,這感悟與心境對他還有多少作用,不得而知。然而就在幾個時辰前,竟讓他得知此香中不僅有九頭鳥心血,且有極大的可能混入了盤古心血!
一種落入人算計的強(qiáng)烈預(yù)感,便無法阻止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心中!
他的命運(yùn),怎可為他人掌控?
不管這中間是否有陰謀,也不管存在著怎樣的陰謀,這一炷香絕不該落在他人手中!
眉目間的戾氣漸漸濃烈,好似結(jié)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