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還是個孩子。”戚嬤嬤坐在杌子上,拿起尚未做完的針線,說道:“就是有膽子攛綴老爺讓太太下不來臺,也不過是比尋常孩子略膽大些,談不上什么心機(jī)。”
黃氏收回目光,卻似沒聽到她說話似的盯著地下,務(wù)自說道:“她們既然沒去過任府,這消息又是打哪兒聽來的呢?”
戚嬤嬤道:“興許是二少爺在外聽得人誤傳也未定。廣恩伯府如今這般沒落,哪里還能求得到副指揮使的差事?”
黃氏默了片刻,坐直身道:“若是以往,自是不大可能??墒侨未蠊媚飬s是帶了近萬兩銀子進(jìn)曾府的,見得夫家那般境地,曾密既非宗子又無差事,這任大姑娘又不是傻的,她拿些錢出來替他丈夫個差事并不是不可能?!?
戚嬤嬤見她撫額思慮的樣子,便勸道:“是不是誤傳,明日去了任府便知道了。你這般悶在心里琢磨,也是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倒還牽累了身子骨?!?
黃氏低嘆一聲,放下手來,目光落到幾案上擱著的百壽圖,又順手將它拿起。
戚嬤嬤道:“這繡帛不便宜吧?”
黃氏點點頭,不作聲??戳似蹋鋈坏溃骸澳闳グ讶隣斏匣貜木煄Щ貋淼哪亲讲礁摺笱赖衲贸鰜?,明兒我們送給任夫人去?!?
謝琬在拂風(fēng)院呆到下晌才提出告辭。
“雖說府里不必晨昏定省,可是既然到了這里,自然還要去給太太請個安的?!?
拂風(fēng)院離上房極近,這也是因為謝啟功極疼愛謝榮,從前為方便時常召他到書房說話的緣故。
黃氏聽得她這么說,便也起身道:“正好這幾日我也沒去問太**,便與你一同去罷?!庇谑怯謫据诮銉耗昧诵┳宰龅墓b了兩碟,另裝了些謝琬愛吃的腌楊梅給她帶上,披了斗蓬一道往上房去。
王氏正由阮氏和周二家的陪著抹骨牌,謝棋在旁觀戰(zhàn)。見得她們一行來,王氏便就放了牌笑道:“我正說這雨天里不知琬姐兒一個人悶在院子里做什么,卻不知她竟和你們玩到一處去了。如此也好,你們相互多走動走動,也省得我兩邊都惦記!”
謝琬矮身道:“多謝太太惦記著!三嬸讓我常去玩兒?!?
黃氏撫著謝琬頭頂?shù)溃骸扮銉河止郧捎挚蓯郏龐鸷芟矚g。”然后笑著把果脯遞上,與王氏道:“兒媳不孝,竟幾日都未曾來請?zhí)?*,知道太太喜歡吃這果脯,特地裝了些過來。”
王氏沖謝琬招手:“琬姐兒過來!”
謝琬舉高手里裝著腌楊梅的罐子道:“我不要!三嬸也給了我這個!”
王氏大笑,“怪不得今兒不盯著我的柜子看,問要吃糖了!原來是三嬸給了你好吃的!”
阮氏在旁悶坐了半日,見得插不進(jìn)話去,便就起身笑道:“樺哥兒桐哥兒快下學(xué)了,這么大雨只怕濕了衣裳,我且回去瞧瞧?!?
王氏道:“回去吧!孩子們要緊?!?
阮氏跟黃氏點點頭,拉著謝棋回了房。
謝棋進(jìn)了院門便甩開母親的手道:“我也喜歡吃三嬸做的果脯,你干嘛非要這個時候把我拖回來?!”
阮氏氣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三嬸明知道府里還有個二姑娘,怎么只想著拿吃的給琬姐兒,卻不想著也給點你?!論起來你爹跟你三叔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倒還去巴結(jié)上別人了!虧你還三嬸三嬸的叫,我要是你,為了爭這口氣,送給我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