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顏豪敲了敲窗戶,朗聲問:“有空嗎?想不想出去走走?”
空曠的后廠房中央,司南不知從哪找了個打蛋器,正飛快攪拌一盆黑乎乎的油膏狀物質(zhì),周遭彌漫著濃厚的煤油味兒,聞言停下動作,招手示意顏豪進來。
這是外人第一次被允許進入他的工作室,顏豪不禁受寵若驚:“你是在……”
司南把打蛋器和鐵盆交給他,簡短吩咐:“用力打。”
顏豪一頭霧水,只得抱著臉盆咣咣咣攪了半天,兩條手臂都酸得抬不起來了,司南才滿意道:“可以了,出去吧,不要亂說。”
“這是什么?”
“黑火|藥?!?
顏豪:“……”
顏豪本來想找司南出去,商量他要不要跟特種兵小隊一道去b軍區(qū)的事。但司南明顯對他自己的去向漠不關(guān)心,顏豪只得離開,跟周戎倆人自行商量。
深秋藍天遠闊,司南把攪拌好的黑火|藥鋪在廠房陰涼處,正等待煤油自然風(fēng)干,忽然聽見一陣輕而急促的腳步聲,便探頭向后窗外一望。
廠房后是一條僻靜的小路,東側(cè)再走十分鐘是無水氨儲存處理池,西側(cè)通向食堂后廚。一個穿戴圍裙的年輕姑娘正慌慌張張從小路拐角繞過來,氣色有點蒼白驚惶,猛然看見司南,腳步登時一頓。
“?”司南盯著她,認出了吳馨妍。
吳馨妍三步并作兩步奔來,伸手就要扒窗。
大概是剛到化肥廠那天司南一句“六個月了,打不掉了”給吳馨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姑娘一直不太喜歡他,經(jīng)常繞著道走。司南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看她不像是被喪尸咬了要吃人的樣子,便從里面打開窗戶,把她手拉著,一把托了進來。
吳馨妍反手關(guān)窗,蹲在地上,把司南拉得也蹲了下來。
“噓……”她輕輕說。
司南一皺眉,只聽窗外小路上又傳來腳步聲,這次卻重得多,有個男人粗聲粗氣“嗨!”了一聲:“剛才還在,上哪去了?”
另一個帶口音的男聲說:“這是什么地方?!本o接著腳步走近,貼著廠房后窗往里看了一眼,沒看見躲在窗臺陰影下的司南和吳馨妍,隨口道:“沒人。”
“媽的,那妞溜得倒快?!?
“你也省省事,馮總說別動這幫人,你忘了?”
是馮文泰手下的兩個保鏢,司南眼底掠過一絲陰霾。
兩人悉悉索索一陣,大概是點了煙,先前開口那人不滿道:“老子找她處對象,怎么就不行了?這也不準(zhǔn)那也不準(zhǔn),馮總對那幾個兵倒顧忌得很?!?
帶口音的“唔”了一聲。
“你說,”那人懷疑地壓低了聲音:“那幾個真是特種兵?”
“怎么,你覺得不是?”
“幾個beta這么狂,看上去不對,這年頭不是alpha能選上特種部隊?我懷疑他們是郭家養(yǎng)的手下,趁現(xiàn)在世道亂,出來招搖撞騙,把馮總也唬住了……”
“唬不唬住,只要有門路把我們弄進避難所去就行?!?
兩人隨口抱怨了幾句,司南整個人隱藏在窗臺下那小小的一方空間,微微瞇起了眼睛。
“對了,”突然那嗓門粗啞的想起來什么,說:“那天馮總讓盧輝下跪道歉,結(jié)果盧輝被那娘里娘氣的小子當(dāng)眾踹了一腳,這兩天憋著找人麻煩呢?!?
“有這回事?”
“嗯。叫我說也是丟臉,連這么個弱雞似的小子都制不住。哪天趁沒人把那小子拉過來教訓(xùn)教訓(xùn)……細皮嫩肉的,我看他長得像omega,別是個打藥裝的……”
“怎么,還想走后門?”
兩人充滿猥褻意味地笑起來,罵了幾句別的,腳步聲終于漸漸走遠。
吳馨妍面色青白,發(fā)著抖瞥向身側(cè)。只見司南眉心壓得極緊,瞳孔瞇起,眼梢顯出一種凌厲的上挑。
“我們……”
她還沒說完,只見司南食指一抬,那是個停止的手勢,拉起她旋風(fēng)般出了廠房的門。
“這是車鑰匙,一有不對就帶所有人撤離,備用物資已經(jīng)提前放在中巴車里了。那個孕婦勞駕您多多費心,我們最多一個星期就從軍區(qū)回來……”
周戎正仔細跟鄭醫(yī)生交待事情,突然司南推門而入,手里還拉著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吳馨妍,上來什么都沒說,直接拔了周戎后腰里尚帶體溫的六|四式手|槍。
“喂!”周戎大怒:“你干什么?回來!”
司南果然轉(zhuǎn)身回來,把手伸進周戎褲兜掏出一大串庫房鑰匙,又往外走。
幸好這次周戎及時抓住了他的手腕:“怎么著,上哪去?打家劫舍呢你?”
司南冷冷道:“別管,不關(guān)你的事?!?
他甩手掙脫了周戎的鉗制,拉著吳馨妍掉頭就走,直往車庫那邊去了。
周戎兩步追出門,開口想吼他,但望著吳馨妍跌跌撞撞的背影,似乎突然又意識到了什么,驟然沉默下來。
“……切,這小子?!敝苋粥溃斑€挺討姑娘喜歡?!?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喉嚨仿佛堵著什么硬塊,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半晌他用力一掐眉心,藉由那刺痛掩蓋住了什么,回頭笑道:“讓您見笑了?!?
鄭醫(yī)生欲言又止,理解地點了點頭。
“上車,”司南道。
吳馨妍手腳并用才爬上生化裝甲車高高的駕駛室,心驚膽戰(zhàn)問:“我們上哪去?”
司南砰地關(guān)上門,發(fā)動了汽車,說:“哪也不去。”
生化車開出車庫,在空地上轉(zhuǎn)了一圈,掉頭繞過工廠食堂,向人跡罕至的無水氨處理車間駛?cè)?。順著石子路顛了好幾分鐘,繞得吳馨妍幾乎暈了車,才在一座破舊的磚石建筑物前吱呀一停。
“上周我清掃喪尸,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地方?!彼灸宪S下車,問:“他糾纏了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