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榮夫人也曾聽說過，湛水澄在符法一項上，是當(dāng)之無愧的宗師人物，其最經(jīng)典的“九命幻靈符”，可以擬化貓兒神態(tài)靈性，惟妙惟肖。
可是，眼看著她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從無到手，以符法塑造出兩個外道魔頭，而且一眼看過去，全無破綻，絕不是什么幻術(shù)之流……
她打出一道指風(fēng)，正中“千毒龍”頭部，這個猙獰的魔物剎那間千足齊動，身子下挫，施展了類似于土遁的手段，臨入地前，還一口毒液噴出來。
幻榮夫人沒有躲閃，硬受了一擊，看著瞬間消蝕小半的護體罡煞，她分明就是看到了一頭實實在在的千毒龍，絕不只是擬形而已。
毫無疑問，湛水澄的符箓，真真切切地摹畫出千毒龍的本能反應(yīng)，一qiē都出自“天然”，毫無斧鑿痕跡。
“這毒液又是怎么回事？”
“臨時造出來嘛，萬物造化，莫不有本，有這樣的結(jié)構(gòu)，自然就有這樣的毒液。當(dāng)然，由于材料問題，比原版的還是要差很多，這樣的強度，噴兩次就沒了，也唬弄人的?！?
……這可當(dāng)真不得了。
此刻，幻榮夫人對湛水澄的符法造詣，唯有贊佩而已。
可話又說回來，這有什么用？
難道要憑這兩個外道魔頭，去偷營嗎？
“怎么可能啊，幻榮你太異想天開了！”
“那么……”
“我們怎么也要一起去才行！”
“……”
“快點兒吧，玄陰血影就是給你準備的，我將就點兒，用千毒龍好了?！?
說著，黑貓往前一撲，身體便融入千毒龍猙獰軀體內(nèi)，不知藏在了哪里。
幻榮夫人心有定見，仔細勘驗，一時都沒查出端倪，只聽到湛水澄的催促聲：
“快快快，這顆葬星直徑幾十萬里，弄不好要跑好幾天呢?！?
湛水澄所說的“好幾天”才真是玩笑。
葬星之中，各外道魔頭的通行轉(zhuǎn)移，是有特殊甬道的。其實就是血精源木的枝條，這種交錯在葬星內(nèi)部，動轍十余人合抱、甚至粗達數(shù)里、數(shù)十里的巨大“枝椏”，中心處是一種特殊的材質(zhì)，可以在氣、液、固三種形態(tài)間自由轉(zhuǎn)換。
外道魔頭隨時可以通guò特殊的氣孔進入其間。
當(dāng)運輸開始時，枝椏內(nèi)部的液體瞬間化為某種特殊的“蒸汽”，裹著一眾外道魔頭，以驚人的速度往來傳輸，絲毫不亂。
若非如此，各處葵陰魔巢造出的魔物，要幾天才能跨過數(shù)萬里長途，輸送出去，就真正笑話了。
此時，湛水澄和幻榮夫人就“披著”各自的外殼，摻在一群散亂混編的外道魔頭中，進入到了血精源木內(nèi)部，在四通八達的血精源木甬道里兜圈子。
從現(xiàn)實情況看，湛水澄選擇千毒龍和玄陰血影為“外殼”，也是有理由的，
這兩類外道魔頭，個體戰(zhàn)力不上不下，可以合群，也可以不合群，換了刀蟻、火瘟，無論如何都難做到。
而再上一個層次的皮魔、金剛魔俑，數(shù)量稀少，那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肯定是做不到混水摸魚的。
當(dāng)然，那種程dù的存zài，湛水澄的手段再高明，也是造不出來。
不過，這絲毫無損于幻榮夫人對湛水澄的評價。
她越發(fā)體會到，這位蕊珠宮三宮主的精深符法造詣，究竟到了怎樣的程dù。
作為魔門大能之一，幻榮夫人很早之前就知道，在外道體系中，最為通行的“交流”方式，是“靈智集成”的模式。
最典型的就是火瘟和刀蟻，單個的意識非常弱小，但作為一個整體聚合抱團，就具備了不俗的智慧和強悍的戰(zhàn)斗本能。
其實這種現(xiàn)象，在其他類別的外道中，也或多或少地存zài。
真正完全脫離的，只有靈智程dù最高的皮魔，以及代表十三外道終極成就的破神蠱。
就是現(xiàn)在承載著外道體系的葬星，別看其前身，也就是原真界大日，只是個死物，但在受到種液、血精源木改造后，同樣也具備了類似的思維方式。
葬星的思維，就是其內(nèi)部所有十三外道魔頭意識的集合，相對來說更空泛，沒有什么拔尖的智慧，但其中任何一個“思維節(jié)點”上出了問題，都可以在第一時間發(fā)覺并做出反應(yīng)。
可以說，不懂得“靈智集成”的方法，在外道體系之中，就無法交流，就是個明擺著的異類……或奸細。
本來幻榮夫人最擔(dān)心的，就是這個，可是，湛水澄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的符箓不但超越了“形似”的初級階段，完美再現(xiàn)了驅(qū)動外魔頭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形成了全無差別的“本能”，甚至都照顧到了同類信息的接收和編譯。
要知道，十三外道是一個完整而且相對封閉的生靈系統(tǒng)，幻榮夫人雖身在魔門，見識也算廣博，可對外道體系的內(nèi)部語言、信息只能說一知半解。
但現(xiàn)在，通guò玄陰血影這層“外殼”，她竟然能理解無礙。她只需謹慎藏在玄陰血影的魔軀角落里，就可以放任不管，還能接受很多非常有用的消息。
對十三外道的認知，短短時間里，就比幾劫以來的積累都要來得豐富詳實。
可不管這里面的符法造詣，有多么神妙無方，相對于葬星、相對于外道體系，兩個外道魔頭都很渺小，就算加上她和湛水澄，也大不到哪兒。
進入其中，就算舍命破壞，又能做到哪種程dù？
她又提出這個疑問，湛水澄回應(yīng)得理所當(dāng)然：
“誰說只有我們啊?！?
湛水澄頂著的千毒龍外殼，分出一根細足，向上指了指：“你家主人不是在嗎？”
她是指余慈。
確實，淵虛天君的神通是越發(fā)地玄妙了，即使現(xiàn)在心魔大劫肆虐，半月掩映，難比之前清輝似水的模樣，可那份穿透性的力量，還是時時刻刻，都滲入進來。
就算是在葬星內(nèi)層，看不到月亮，也能感覺到了某種與葬星內(nèi)部魔氣幽光截然不同的光亮，在本應(yīng)黑暗的區(qū)域，尤其明顯。
這一點，別看之前七祭五柱和六道輪回兩個體系合力，打得有聲有色，甚至形成了壓制局面，可論穿透力，也遠遠不及。
好吧，就算三個……接下來又該怎么做呢？
幾度交流的功夫，她們已經(jīng)在葬星之中繞了快一圈了。
血精源木內(nèi)部的傳輸，非常便捷高效，從內(nèi)到外、由外而內(nèi)，最高速度之下，不過是一息可至，這是非?？膳碌模耆梢砸暈槭且环N定向挪移的神通。
當(dāng)然，也只有金剛魔俑這類不壞之身，或者是皮魔這樣擅長挪移借力的強者，才能承受。
其他外道種屬的轉(zhuǎn)移，至少要慢上十到二十倍左右的樣子。
但換算過來，也是音速的數(shù)十倍以上，遠超過真界神通以下的最高遁速。
億萬外道魔頭，就以這個速度，在偌大的葬星中繞行，各司其職，各有分派，沒有一個“閑物”。
這種情況下，兩人要始終保持在一起，可能性也不大，強行維持，很可能會引起外道體系的警覺，故而也有分開的時候
托“靈智集成”的福，只要進入這個體系之中，對葬星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就不可能生疏，湛水澄和幻榮夫人都不是小孩子，可以照顧自己，就維持這么個狀態(tài)，時分時合。
如此往來數(shù)次，幻榮夫人覺得不對勁兒了。
怎么感覺著，湛水澄完全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biāo)呢？
直到此刻，都在葬星內(nèi)部隨波逐流，倒像在享受高速傳導(dǎo)、狂飆突進的快感。
現(xiàn)在外面的局勢可是真正糟糕透頂，天魔體系因為元始魔主的“驚鴻一瞥”魔威大熾，不管無量虛空神主、參羅利那心里頭打什么主意，都要整合在一處；
就算已經(jīng)在圣典上除名的幻榮夫人，剛剛都是心神動搖，若非已經(jīng)在余慈照神銅鑒下留下“印記”，又隔一層，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而作為當(dāng)前玄門第一戰(zhàn)力的蕭圣人，則隨時可能因為魔染而倒下；
而余慈這個玄門體系的樞紐，情況也好不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