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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堂的女子,個(gè)個(gè)都是著意打扮,錦衣華服,如同花朵一樣簇?fù)碓谙?,然而卻誰也無法奪走王皇后一絲一毫的光彩。黃梓瑕贊嘆著,心想,三年前她入宮覲見皇后時(shí),還只是個(gè)不懂得什么叫傾國(guó)傾城的小孩子,而現(xiàn)在年齡漸長(zhǎng),終于明白了,原來美人的魅力,竟然可以一至于斯。
而王皇后身邊的少女,應(yīng)該就是她的族妹,名叫王若的那個(gè)瑯琊王家的女兒。王若和王皇后坐在一起,雖然是堂姊妹,卻毫不相像。人如其名,王皇后閨名王芍,錦繡緋衣,如牡丹芍藥,貴不可言的華美,而王若今天一身藕荷色襦裙,則相形之下如桃李芬芳,旖旎嬌艷,雖然終究不及王皇后的顏色和氣質(zhì),但畢竟年輕嬌嫩,有一種天真浪漫的可愛迷人。
在這兩人之外,其余的女子雖然都不差,但相形之下俱是黯然失色。黃梓瑕在人群中尋找到一個(gè)穿著湘妃色月華裙的少女,她雙頰微豐,有一雙杏仁般形狀美好的眼睛,只是下巴總是微微揚(yáng)著,顯得氣質(zhì)出眾,也因此使得身上有種天生的傲氣——黃梓瑕心想,這位必定就是京中人人都說千方百計(jì)想要嫁給夔王的岐樂郡主了。
岐樂郡主出自蜀王一脈,本已與皇室血脈微薄,因其父有功于朝廷,恩封為益王,她也因此蔭封郡主。如今宮中主事的是趙太妃,據(jù)說岐樂郡主曾賄賂宮人讓自己過去幫趙太妃抄經(jīng)書,就為了在趙太妃面前說得上話,將自己許配給夔王爺,可惜事情沒成,她反倒被京城人取笑。
黃梓瑕心里正想著,卻見李舒白已經(jīng)招手示意女官長(zhǎng)齡過來,指了指王若,說:“就是她了。”
黃梓瑕都詫異了,這未免也太快了點(diǎn)吧,怎么選王妃這樣的終身大事,他只掃了一眼就定下來了?
但她也只能問:“王爺不再考慮一下嗎?”
李舒白口氣平淡:“不過是從一群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中,挑選一個(gè)與自己共度終生,需要考慮嗎?”
“但能讓王爺選擇的女子,必定有獨(dú)特的地方?!?
他側(cè)過臉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揚(yáng),似乎在笑,眼中卻毫無喜悅的模樣,淡淡說:“沒錯(cuò),所有候選人中,她長(zhǎng)得最美?!?
黃梓瑕為這個(gè)不加掩飾的理由而愣住了,許久才說:“或許……王爺該慎重一點(diǎn)?”
“這才是最慎重的選擇。反正家世與品格德行之類的都已經(jīng)有人替我選擇過,那么我自己,就只需要選擇一個(gè)看著最順眼的就行,你覺得呢?”
她也只能說:“恭喜王爺覓得佳偶?!?
他伸手到她面前,一言不發(fā)。
黃梓瑕一時(shí)還不知道他要什么,轉(zhuǎn)頭看見王若已經(jīng)在女官們的指引下到后堂來了,才恍然大悟。
前殿傳來一陣小小的喧嘩,原來是岐樂郡主見王若起身隨宮女到后殿去,顯然明白了李舒白的選擇,她手中的杯盞一顫,一盞溫?zé)岬臏蜐驳搅松砼詣⑻蹬畠旱纳砩稀?
她趕緊抓著自己的帕子給劉姑娘擦拭著,一邊說:“哎呀,一不小心就……”話未說完,眼圈忽然一紅就說不下去了,眼看著淚水就要漫出來,她死咬著下唇一轉(zhuǎn)頭,搶過身后宮女手中的玉盆,假裝漱口,硬生生將眼淚忍下去。
黃梓瑕也無暇管她了,匆匆將自己手中的錦盒打開,取出那一枝綺琉璃交到李舒白的手中。
王若螓首低垂,雙頰泛著微微的紅暈,走到李舒白的面前。
她不過十六七歲年紀(jì),身形修長(zhǎng),比身邊宮女都要高出半個(gè)頭。衣裙上繡滿豐腴的海棠花,鵝黃的披帛云紋繁復(fù),頭上金釵六行,步搖垂垂,瓔珞寶光。但這么艷麗華美的衣飾,反而顯得她略微稚嫩,有一種不解世事的爛熳。
她一步步走來,羞怯地低頭,不敢看人。
李舒白待她走到自己面前,將手中的牡丹花遞給她,聲音也終于透出一種應(yīng)有的溫柔:“你叫王若?”
她身體猛地一顫,仿佛如遭雷擊。
黃梓瑕看到她握緊自己的手,然后,震驚而激動(dòng)地抬起頭,仰望向李舒白。她的眼中,迅速地凝聚起一層薄薄的水汽,整個(gè)人仿佛陷入恍惚,微微輕顫的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領(lǐng)口,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黃梓瑕若有所思地望向王若對(duì)面的李舒白。蓬萊殿位于高臺(tái),他站在后殿的窗邊,日光從外斜射進(jìn)來,照得他一身透徹,就像琉璃珠玉堆砌成的神子天人一般。他手中的緋色牡丹灼灼盛放,卻無法奪走他一絲一毫的光彩,反而越發(fā)顯得他風(fēng)神如玉,俊美無儔。
黃梓瑕在心里想,看起來,就算不讓人一見傾心,也至少應(yīng)該不會(huì)嚇到誰家姑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