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顧卿已經(jīng)做好了“氣色不好”的思想準備,在看到鏡子的一瞬間還是吃了一驚,震驚之下她沒有握好手中的那面黃銅手鏡。
嵌金鑲玉的美人鏡掉到了床下的踏板上,發(fā)出了“咣當(dāng)”一聲大響。香云和煙云當(dāng)時就彎下了腰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屋外的花嬤嬤和孫嬤嬤更是掀開直接簾子沖了進來。
看見房間里沒有什么變故,只是太夫人臉色難看的半倚在床柱上閉著眼,花嬤嬤和孫嬤嬤對視一眼,用眼神問兩位近身伺候的丫頭是怎么回事。
香云將眼光移到踏板上的手鏡上,輕輕搖了搖頭。
顧卿哆嗦著手,摸著自己的臉。
這真的是只有五十多歲的太夫人嗎?
氣質(zhì)一點也不優(yōu)雅也就算了,半點也和“慈眉善”搭不上關(guān)系好嗎?鏡子里那張臉上爬滿了皺紋,臉色還是蠟黃蠟黃的。一雙眼睛年輕的時候應(yīng)該很大很明亮,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深地陷了下去,眼袋也很深,看起來有些嚇人。眉毛濃而長,整張臉傳出的是一種‘狼外婆’的氣質(zhì)。
我了個去,放在現(xiàn)代哄小孩,小孩都跑的好嗎!
一!點!也!不!慈!善!
顧卿心中“也許情況沒有那么糟糕”的幻象被徹底打破了。當(dāng)不了小美女就算了,連美婦人和漂亮老奶奶都當(dāng)不了。她的人生直接從二十六歲跳到五十六歲,而且還是一張六十五歲臉的五十六歲老太太,顧卿心中除了想死就是想死。
死!一定要死!
哪怕死不回去,也不能呆在這里一直等到中風(fēng)后期!半身不遂什么的,到時候想死也死不了了?。?!
“太夫人,請您保重自己的身子!”屋外進來的花嬤嬤跪倒在踏板上,抓著顧卿垂在床沿的手溫聲和氣地說道:
“生病之人,形容有毀是正常的,等病愈后就能恢復(fù)了。更何況,府里那么多梳頭娘子和梳妝丫頭難道是假的嗎?可是太夫人你的精氣神要先塌下去了,再好的鏡子也映不出好容貌來了!”
這話也就花嬤嬤敢講?;▼邒呤枪嗜サ睦闲艊匾鈱砹艚o太夫人的心腹。聽說是前朝宮里的宮女頭領(lǐng),老信國公救了她,在得到她同意的情況下請她進府,讓她在太夫人前面伺候。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太夫人并不怎么重用她,但也對她十分尊敬,對待她和其他丫頭嬤嬤都不一樣。就連她的“供奉”,在府里也是獨一份的。
國公府里上下見了她都要喊一聲“花嬤嬤”。
此時花嬤嬤說這話,換成其他下人就是逾越,是以下犯上,可花嬤嬤這么說,就成了情真意切的勸誡之言。
顧卿雖然不知道這位花嬤嬤的身份,但一個年紀可以當(dāng)她奶奶的婦人跪在她床前請她保重身子,還是讓她愧疚不安。
她的壽都快要給折沒了!
“香云,煙云,把花嬤嬤扶起來。”顧卿翻了翻邱老太君的回憶,得知這個婦人好像叫花嬤嬤,是個很厲害的角色,邱老太君對她是幾分尊敬幾分忌憚,還有一些厭惡?
香云和煙云扶起花嬤嬤,看太夫人臉上終于沒有了剛才那種嚇人的神情,這才都松了一口氣。剛才邱老太君臉上那種“生亦何歡”的表情實在太讓人揪心了。
太夫人要是有個萬一,她們?nèi)荷舷露紱]有什么好下場。尤其是她和煙云為首的幾個丫鬟,各個都到了適婚年紀,又是家生子,拉出去胡亂配了都有可能。
‘得一定照顧好太夫人,再不能生什么事兒了!’香云心里這么想,發(fā)誓一定要睜大了眼睛盯好太夫人,絕對不能讓她冷了熱了,生氣了難受了。
‘我究竟是絕食呢,還是上吊?’顧卿看著一臉忠義的花嬤嬤和香云,心里想著能讓整個院子里下人們昏厥過去的事情。
‘我好怕痛啊,現(xiàn)在好像是秋天,半夜在房間里燒炭好像也不可能。這么多丫鬟仆婦圍著,難道要拉她們一起死嗎?’顧卿頭疼的盤算著在這種情況下究竟怎樣才能尋死。
‘我的天啊,難道我要咬舌自盡?’
啊啊啊啊啊!老天你不帶這么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