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南廢棄的城坊鼓樓里,在一個傾倒的巨大破鼓里,權(quán)作床鋪的破布和草甸上,被巨大聲浪吵醒的周淮安,也只能努力搓著臉而暗自抱怨著。
“什么叫做只殺胡兒,老子都差點兒給干掉了。”
隨即他爬上附近的鼓樓的望高處,接著晨曦刺破海港霧氣的明亮天光,仔細的觀察起周圍的環(huán)境和繼續(xù)聆聽著遠處的動靜來。當確認了周圍的喧嘩和嘈雜都是朝著某個方向而去之后,這才落下來收拾起隨身的行裝來。
這才僅僅過了兩天一夜,臉上、脖子和露出來的腿腳部分,就已經(jīng)沾上了不少塵垢了,頭上也滿是蛛網(wǎng)和灰土的痕跡。因此在表殼充作的鏡子里已經(jīng)仿佛是外表蓬亂的另一個人了。
雖然在非洲的時候,也經(jīng)常會遇到水電斷絕或是好幾天沒法漱洗,甚至是短期暫時與世隔絕的情況,但是這種時代環(huán)境殺那個的反差和失落,還是讓他不適應了好一陣子才回歸神來。
然后,他又從墻上摸了幾把厚厚的灰塵,對著鏡子用水打濕小心的抹在臉上和頭上,而避免跑進眼睛、鼻子和嘴巴,再往身上的罩布用力搽出明顯的污漬;再看看街道上那些零星行走而過的身影,感覺并不是差異很大了,這才慢慢的爬下底端已經(jīng)斷掉的木梯;
然后提拎著簡單包起來的隨身物品,沿著窄巷和高低起伏的土墻,一邊左右顧盼的仔細觀察,一邊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又悶不做聲的跟在了幾個行人的身后,來到了更加寬敞和人多的坊外大街之上。
作為曾經(jīng)綠蔭障道的椰樹和木棉樹、白玉蘭,木樨和茉莉,還有形形色色須根彌補的榕樹,都被砍伐的七零八落,而在樹樁和斷枝上掛滿了各種零零碎碎大小物件,乃至花花綠綠的玩意兒。
當周淮安混在人群里走過街道的時候,依舊可以看見三五成群游蕩在街頭,或又是或站或坐于墻下、鋪子里的各色所謂義軍將士;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統(tǒng)一的服色和甲兵,基本是刀槍棍棒斧錘叉把基本是有什么就用什么,就靠插在邊角和墻頭上的幾面新舊不一的旗幟來分辨歸屬;
而在他們的身邊,各種明顯是抄掠來的物件裝滿了一車又一車,又裝不下而在地上迅速堆成一座座過人高的小山;還有一些披頭散發(fā)衣衫不整的女人坐在他們的中間,任憑把玩玾戲而露出一副麻木呆滯或是無動于衷的表情來。
偶然間墻壁和地上還有大片濺上,又因為無人清理而逐漸干掉的血跡,有些血跡拖得長長得一直延伸到屋舍和院落里去,則代表著之前曾經(jīng)在這里所發(fā)生過的悲慘事情和遭遇。
就像是這個時代每一座被攻破的城池,所發(fā)生過的事情一樣,無論是這些被后世贊揚和感嘆過的農(nóng)民起義軍,還是同時代的那些官軍似乎都沒有什么兩樣。
當然了,在見識過非洲大路上那些戰(zhàn)亂下的邊緣地帶所發(fā)生的事情之后,周淮安已經(jīng)基本可以對此有所心理承受能力和暫且抑制住無端情緒的相應冷靜心態(tài)了。
畢竟,相比那些黑叔叔在打戰(zhàn)上各種跳脫和奇葩的稀爛“天分”,他們在戰(zhàn)后對于同類的屠殺和殘虐手段上,卻是絲毫不讓這些古人專美于前的;也就是中東那些由歐美國家不遺余力的扶持下,在******之路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矽統(tǒng)獸性軍隊,可以略勝一籌。
對于周淮安在內(nèi)的一行人,
這些正在街邊休息的義軍,也是冷冷的看上幾眼而已,卻沒有更多的舉動和異樣;就像是某種飽食后懶懶的提不起興趣來的貓科動物一般的,雖然不乏某種威懾力和緊張感,但卻沒有過于直接的危險。
隨后,比較令他安心和慰藉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力和聽力在內(nèi)的感官,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而身體雖然依舊酸痛難耐,但是在運動神經(jīng)的條件反射和爆發(fā)力上,也有了不為人知的提高。